从瑞莒城乘坐传送阵前往蓬岷城,可谓是两方大陆之间的直达。
楼青茗等人在与窦八鑫、若锦汇合后,就乘坐上传送阵,来到了蒙金大陆的蓬岷城。
楼青茗在很早之前,就来过一次蓬岷城,不过当时因为淮提剑宗在查她,虞勉身后也有敌人在追他,他们在城内压根就没逗留多长时间,就乘坐了传送阵离开。
这次过来,没了上次的狼狈与拘谨,众人自然有了打量与闲逛的心情。
白幽:“这边的商铺有几个变了,我记得上次过来,这两家是淮提剑宗开设的武器铺,现在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变成了佛宗出品的佛器禅符了。”
楼青茗不由好笑:“你不会忘记之前蒙金大陆发生的混乱吧,当时可是在短短时间内,就将蒙金大陆的大部分宗门给牵扯其中。才变换几个商铺算什么,当时陨落的修士数目,可是蒙金大陆在发现魔族之前的近年最多。”
只不过后来魔族作乱,又将这个数字给赶超上去了而已。
阮媚:“那个时候,咱们也是比较幸运,离开蒙金大陆时,这场混乱刚刚开始。现在再次踏入时,这里又已恢复平静,只剩下了万众一心抗魔族的氛围主基调,也是幸运。”
既明想起之前的经历,好奇询问:“那位非略道人现在如何了?”
楼青茗:“大概还挺好?”
既明:“那还真是可惜。”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年他们在蒙金大陆的憋屈记忆。
楼青茗当时还是筑基期,不得不十年隐匿于湖下,每三月挪移一点,直至从出水口成功挪出,获得生机。
楼青茗就笑:“大家等阶不一样,非略道人那种层次的,又岂是咱们现在能够报复的?!走吧,既然来了,大家就先在城内好好逛逛。”
窦八鑫:“镜月杂货铺在蓬岷城有分店,我先去那边预约一下取肉时间。”
白幽:“那我便去周遭的药铺内瞧瞧,这边无论灵草还是丹药的价格,都比鹏盛大陆便宜不少,我刚好去采购一些种子与幼苗。”
楼青茗:“那就自由行动吧,等我定好客栈,会给大家传讯。”
“嘿,我要跟着窦八前辈走,去看看我的肉。”
“那我跟着白幽。”
依依抬头,认真询问:“少宗主你呢?”
楼青茗左右环视了一圈,笑:“我先随意逛逛,暂无目的。”
镜月杂货铺那边即便是要调货,也不会在一天内调齐,他们定是要在这边停留上几日,因此,时间上并不着急。
依依颔首,一板一眼叮嘱:“那依依就先跟着窦八前辈一起去镜月杂货铺,稍后回来再寻少宗主。”
等大家相继离开,楼青茗看着身边的阮媚与银宝,轻笑了一声,漫无目的地在城内闲逛起来。
蓬岷城作为蒙金大陆的一个枢纽城池,内含的势力颇多,尤其是各大宗门势力的消息收集触角,更是会一些特殊传送殿内走出的修士,进行明确记录汇总。
比如说,大陆与大陆之间的传送阵。
从楼青茗等人一从传送殿内踏出开始,他们的影像便出现在了各大势力的案头。
淮提剑宗内,专门负责整理消息的刘长老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略作斟酌,还是在整理消息之余,将相关讯息给柏翀发了过去。
因为柏翀脸上的伤,这几年淮提剑宗与内域无影阁的沟通几近冰点,完全停摆。
天骄秘境内,修士们是凭借实力说话,天骄秘境外,大家就是看宗门实力说话。
柏翀在淮提剑宗内的地位超然,虞勉在无影阁内也是丝毫不差。
大家都是各自宗门放在心中宠着的宝贝,谁也不见得比谁低贱,因此,在柏翀设计偷袭虞勉不成、反受伤后,无影阁完全没有将此事轻易抹平的想法。
要么负荆请罪、割地求和,要么就自己硬生生受着、承受苦果,无影阁的态度非常坚决。
柏翀站在淮提剑宗的主峰上,对着水镜看着自己那张仿若长了白毛的脸,唇瓣绷紧。
他手指轻触面颊上的冰霜,沿着那道外翻的、一直无法治愈的伤口边缘轻轻摩挲,表情阴郁,难看非常。
他哪怕经常说,容貌是娘生爹养、无法改变,却也是自豪居多,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
在他看来,强劲的实力、强横的背景、出类拔萃的容貌,这些都是他身上的特质,每一样都不可或缺,也从未想过缺失过其中哪一项。
淮提剑宗的宗主柏青豫坐在上首,眼见着他的表情变化,严肃开口:“作为修士,最重要的便是心态,需得心态平和地经历人生的每一重磨难。你现在才只是第一道坎儿,完全无需如此消极。”
柏翀抿了抿唇,将水镜挥散,迅速收敛了表情,回身行礼:“多谢父亲教导。”
柏青豫摆手:“为父现在来看,你这次的毁脸也是件好事,人生的酸甜苦辣就是需要多加经历,才能有所成长你再回去好好想想。”
柏翀:“那无影阁那边……”
柏青豫:“还是老说法,你现在是愿意去负荆请罪了?”
柏翀敛下眉宇,没有做声。
他的脊梁骨轻易不弯,哪怕这次是为了脸,也不是很愿意弯。
柏青豫敲击了两下桌面,缓声开口:“现在就算是你想,为父也是不想了。凡事总有后招,你伤口上的尸毒再缓缓,总能研究出合意的丹药。没得送去那大笔利益,平白被无影阁占。”
柏翀眸光微闪,对上柏青豫坚定的视线,他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下,从容颔首,表示赞同。
待柏青豫训话完毕,柏翀就在脸上贴了层薄如蝉翼的面具,转身离开了主峰。
此时,他的脸从外表上看来,已与从前无异,但这种需要伪装才能示人的表象,让他越发难受至极。
就在他的心绪越发烦躁、沉闷到难以发泄时,柏翀接到了刘长老发送过来的讯息。
他敛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勾起唇角:“这或许,也是天赐良机。”
虞勉或许对他绝情,却绝对不包括对他义妹。
“我就不信,若是你的义妹亲去求你,你还会拒绝得那般绝情!”
想至此,柏翀面上原本的阴郁霎时一扫而空,转为自信的欣喜。
还是那句老话,在对待女修方面,他从来都是手到擒来,未尝一败。
想必这次的楼青茗,也不会让他费上多少功夫。
蓬岷城内,楼青茗倒是知道各大宗门会在大陆与大陆之间的传送阵旁留人,做为情报的收集触角,却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
此时她刚刚在蓬岷城内定好客栈,又去城内的黑市淘换了些东西。
等她回去时,窦八鑫已经带着依依几个坐在客栈大厅的一角,一边享用吃食,一边听着周遭的八卦。
见楼青茗出现,若锦笑盈盈向她招手:“茗茗,快过来坐。”
楼青茗三两步走了过去,询问:“预定到了什么时候?”
若锦:“三天,三天之内,镜月杂货铺会将所有肉食都给收集完毕。”
楼青茗:“那咱们就在此处先等上三天。”
此时,天色刚刚昏暗,正是修士们用膳的高峰期,大家谈论的内容不一而足,有说无定坞的,有说森罗门的,还有更多的,则是在说即将举行的佛宗对抗的。
三方大陆中,会定期举办佛宗对抗,这个活动只限于佛宗,主办宗门基本在蒙金大陆与衡武大陆之间的一等宗门轮换。
像是鹏盛大陆的佛宗,则是不定时地过去参加,偶有缺席,却每每过去时,都能感受到颇多的震撼。
“听闻缺月门为了这次的佛宗对抗,直接带上了弟子去净水宫踢馆,各个修为的沙弥尼都互有切磋,那位之前去参加过天骄秘境的淳谨小沙弥尼,表现更是尤为突出。”
“嗐,你也说了人家是上过百岁榜的,又怎能与一般人比较?!不过净水宫这些年的发展确实迅速,想必她们在这次佛宗对抗中,定能取得一个不错的名次。”
“灵隐宗那边就惨了,退步严重,仿佛是招了邪一般。”
楼青茗轻声笑道:“灵隐宗啊,他们也是……可惜了。”
说话间,楼青茗就察觉到储物袋内的传音玉简震动,她探入神识阅读,眉梢微动:“善济师父知晓我到了,让我抓紧脚程,说甚是想我云云。”
依依不由好笑:“原是想给他惊喜,未想竟提前暴露,看来那处阵法前守了不少人。”
乖宝兴奋甩尾:“那咱们要乘坐传送阵过去吗?”
楼青茗:“此处距离伽蓝寺也没有多少路程,慢慢飞吧,不差这么几日的功夫。”
楼青茗一行人在蓬岷城一共停留了三日,离开那日,他们在蓬岷城的城外,偶遇到了一位熟人。
此时的柏翀风.尘仆仆,面有沧桑,虽神态紧绷,眉梢轻拢,却依旧难掩他那张俊美至极的脸。
现在的蒙金大陆中,关于柏翀毁容的消息已经被传扬得四处皆是,即便每每柏翀以“正常面孔”现身人前,却依旧有其被毁容的传言甚嚣尘上。
在城门外,一位女修将柏翀拦下,关切询问:“柏道友,听闻你脸受伤了?可是当真?”
柏翀就笑:“确有一些小伤,但是问题不大,无需担忧。”
关于他的伤势,他对外的说辞一直半真半假,既没有隐瞒,也不愿意完全展露。
女修松出一口气:“那你可要好好保养你的脸啊,如果你恢复不了,我们可都是会伤心的。”
柏翀挑眉打趣:“莫非我这脸好不了了,你们还就会不喜欢我了不成?”
女修微怔了一下,当即摆手笑道:“怎么会?!”
但只是这样一个怔愣,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柏翀的眸光闪了闪,笑容依旧清雅:“那我可就相信你了。”说罢,他侧首看向出城的楼青茗等人,“我那边还有熟人,先行告辞。”
说罢,他就转身看向楼青茗等人,面露惊喜,缓步走了过去:“楼道友。”
楼青茗:“柏道友。”
柏翀:“你可是要前往伽蓝寺?刚好我这边也有事过去,不若一起。”
楼青茗多看了柏翀一眼,而后慢条斯理地挪开视线:“如果柏道友不嫌麻烦的话。”
柏翀:“与楼道友共行又怎会嫌弃烦?楼道友请。”
佛洄禅书:“茗茗,你的心跳变快了。”八壹中文網
楼青茗:“没办法,这张脸,有些太过吓人。”
也是她刚才好奇心太强,直接荡开了并蒂涟漪,看清楚了柏翀现在的真实模样。
“也不知关关当时是怎样留下的伤口,从鼻梁到耳后有一长道,中间还有一道零碎的拐弯伤痕,伤到了嘴。”
现实中柏翀的这张脸有多好看,实际上就有多吓人。
佛洄禅书:“就这,距离魔族中的夜叉要好多了,提前习惯习惯,而且,修士不能以貌取人。”
楼青茗慎重颔首,又将视线调转了回去:“那咱们便出发?”
柏翀笑吟吟颔首:“好,楼道友请。”
等两人离开后,那位之前与柏翀搭讪的女修才摩挲了两下下巴,她取出传音玉简,将讯息传递出去,便脚步轻快地转身进入蓬岷城。
她先去一处隐蔽小巷内走了一圈,在里面领取完今日份的灵石,之后就稍微变幻了下容貌,来到了食肆茶馆等地。
只要一有人谈及柏翀,她就痛心并惋惜地开口:“柏翀啊,想必脸是真的毁了,而且还是非常严重,要不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不愿展露真容?”
“伤势难愈,不愿展露,避重就轻,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
在前往伽蓝寺的路上,柏翀与楼青茗交流了各自大陆的趣闻,一些坊间趣事,谁也未去碰那些敏.感的宗门话题,也未提及柏翀与虞勉之间的恩怨,起码在明面上做到了相谈甚欢。
至于暗地里,柏翀的心态是要循序渐进,楼青茗的心态……则是时刻提醒自己,务必做好表情管理,千万崩住表情。
“依依前辈,其实我大概明白的,你无需为我解说。”楼青茗给依依传音。
依依:“无碍,少宗主你继续交谈你的,我这边你就权当是一心两用的杂音,不用太过在意。”
楼青茗:……
柏翀:“当时在那边听闻这件事后,我就很是诧异,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以一骗多,隐瞒身份,还在外散播各种讯息,之后我对坊间的各类传闻再也不信,尤其是关于我的,更是充耳不闻,做到了心态平和,毕竟我连更离谱的都经历过……”
依依:“少宗主,他这虽是在说风土人情,却是在展现自己的纯情,间接暗示之前坊间关于他的传言都是虚构,当不得真。”
柏翀:“所谓道侣,我却是不认同那位长老的观点,既是要共走道途,当然是选个自己喜欢的,携手共进,提前失身算是个什么事……”
依依:“少宗主,他这话是在说,他虽爱慕者众多,却一直洁身自好,不信的话,你可以看他元阳。”
柏翀:“早就听闻楼道友声名,印象深刻,善济前辈经常在公开场合对你大加赞赏,不像我,在外几乎无甚好的名声……”
依依:“少宗主,他在询问你对他的初始印象,以做评估,谨慎回答。”
柏翀:……
依依:……
依依:“少宗主,他是想拿你做与虞勉沟通的跳板。”
楼青茗:……
讲真,有依依这样全程剖析下来,她除非是个迂的,否则什么滋味反应不过来?!
如此情形一直维持到楼青茗抵达伽蓝寺所在的望泽州,见到了伽蓝寺过来接她的湛心,方才终止。
“地点已到,那柏道友,咱们先行告辞。”
柏翀:“告辞,楼道友在蒙金大陆若是遇到了其他麻烦,可以随时与我联系。”
楼青茗:……
她含笑与柏翀交换了传音玉简,之后便与湛心一起相携离去。
柏翀:……
他眯起眼睛,沉重叹息,一转身,就往城内的玄天宗驻点走去,在那里,乐宪正与几位同门一起整理驻点的门面。
“乐宪道友。”
乐宪回首,见到他人后,眸光微闪,颔首:“柏翀道友。”
柏翀无奈叹息:“乐宪道友可是有空?咱们一起出去走走。”
乐宪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清冷颔首:“可以,你这次是又受到了什么打击?”
柏翀随意摆手,再次叹息:“确实有一些,你说一个人的脸,就当真那般重要吗?”
他自从去年在这边遇到了乐宪后,就与她交情加深,习惯寻她吐槽一些问题。
乐宪斟酌过后,开口:“这个要视人而定。有人会在意得比较多,有人会在意得比较少,不一而足。”
柏翀:“那你呢?”
乐宪:“我大概是在乎得比较少的,觉得内在远比外表重要,所以,更喜欢双方相貌对等的相处模式。”
柏翀:……
若是往常他听到这话,大概会在想对方足够识趣,知晓自己的身份,攀不上自己。但是现在,他竟莫名有种自己的相貌连与乐宪对等,都已经达不到的莫名自卑感,真是见了鬼。
柏翀狠狠地一皱眉,心知自己的心态确实出现了点问题。
乐宪却在此时插言:“柏翀道友怎么今日来的望泽州?”
柏翀:“为了一些宗门事务。”
其实是为了楼青茗。
思绪一经转移,他也就暂时忘记了原先的问题。
乐宪目光不动声色地滑过柏翀的脸,而后缓缓转头,在柏翀没有注意到的间隙,缓缓勾起唇角。
湛心在带领楼青茗前往伽蓝寺的路上,温和为她解说:“师叔祖担心少宗主人生路不熟,特意让小僧过来相接,当然,也是因小僧曾与少宗主见过面,不会认错人。”
湛心便是曾经随着善济前往御兽宗时,出手偷袭测试过她的那位同龄小和尚。几十年未见,他对比曾经的张狂自傲,已沉稳了不少,眉宇间都是平和的禅意。
楼青茗伸手向前,挑眉询问:“现在可要再一起切磋试试?”
湛心垂首,念了一句佛偈:“还是算了,听师叔祖说,少宗主的禅意已经晋阶至固态,小僧自愧弗如,就不再来自取其辱。”
曾经的自傲早已在时光的长河中,被磨至光滑,也让他更看清了自己的实力,明晓了自己的佛心。
楼青茗笑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将手收回。
湛心:“但是伽蓝寺内,已经有不少师兄久闻少宗主大名,正在摩拳擦掌。”
楼青茗:“那我也是非常期待。”
伽蓝寺内,自从得到了楼青茗赶到蒙金大陆的消息后,福禧就终于停下了对他的念叨,让善济的耳畔有了一刻的清闲。
当然这清闲前后也只维持了没多长时间,很快就有大批宗内同门来访。
“善济师弟,你那半徒都快过来了,要不要过去指点指点你那些师侄,好让他们在之后的切磋中,不要太过丢脸。”
“善济师叔祖,晚辈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您另有诀窍。您不要藏私,再教教你愚钝的师侄孙吧,小僧也想将禅意早日升阶至固态。”
“善济师兄……他人呢?”
大殿内见证了这几日喧闹的小和尚上前回答:“善济师祖说要出去散散心,再看看能否凭借缘分,接回他徒弟。”
善朗和尚:……
“那完了,他八成赶不上青茗的拜访了。”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楼青茗抵达伽蓝寺后,率先询问:“我善济师父呢?我想先寻他拜见。”
刚刚接到消息的湛心:“那你可能得再等等,善济师叔祖出去远足了,现在还在赶回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