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青茗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一时间的消化不.良。
她站在原地略反应了一会儿,再次看向怀中这枚乾坤石的目光,便有些不同了,轻声叹息:“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到,想得有些天真。”
乾坤石是天阶炼材,只要在炼制过程中,不出现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它的保底品阶就是枚道器。
若是炼材的品阶上不拖后腿,器师的发挥也是优秀,那就算是枚圣器,也并非没有炼制成功的可能。
然而事实却是,到现在为止,楼青茗即便历经两世,她所见过的圣器也只有佛洄禅书这一个,并未有机会再见到第二枚。由此可见,圣器在整个修真界内的珍稀程度。
而这种情况,不仅是她,就连许多势力,他们的族库、宗库里也是只存在道器,并未见过圣器。
但凡存有一件,都是可作为势力的传家宝、镇宗基石的存在。
这也是为何在上古时,诸多势力会以贺楼氏内的佛洄禅书为攻击理由,发起战争,将之作为剿灭贺楼氏的导火索。
想至此,楼青茗原本挺直的脊背不由往下塌了塌,她懊恼地挠了挠脸颊,无奈轻啧:“无碍,慢慢来吧,大不了就等以后交给分.身处理,总归我也不着急。”
说到底,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在灵石上捉襟见肘的状态。
现在猛不期然地得到了这个消息,她心间无力是有,却也只是淡淡的失落,并未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更不会有接受不了的情绪。
说罢,她就将桌上的酒缸以及乾坤石收好,又重新往皇楼空间内去了一趟,叮嘱里面的傀儡将所有归拢出来的玉简,都趁着这段时间,多复制住几份。
之后,楼青茗就重新回到房内,专心地盘膝调息、休养起伤势来。
*
在楼青茗养伤的这段时间内,贺楼城拍卖行的最后一件拍品,也在一众顶层至尊包间的激烈角逐下,敲定了最终归属,贺楼城的百年拍卖,也随之落下了帷幕。
最终,那枚有两个成年□□头大的乾坤石,是被无涯小世界这边一个叫做断牙狱的妖修势力,给顺利拍下。
断牙狱,是无涯小世界内的一个比较出名的一等妖修势力。其内的弟子全是妖修,他们以血脉为尊,根脚为重,实力在其中,则只占第三。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妖修势力,却在无涯小世界的七大州内,占有不可取代的一席之地,其内的悟道妖修数量,距离超等势力只差一线。
只要他们宗内的高阶血脉未曾断绝,其内的弟子就会拥有着一般势力无可比拟的绝佳向心力与凝聚力,让不少势力看着眼馋。当然,他们海域内拥有的那片连绵不断的灵石矿山,也是让他们看着眼馋的另外一个原因。
在此轮拍卖中,他们就是凭借着绝佳的财力,才成功压制住了其他角逐较劲的势力,让他们最终抱憾、扼腕。
丹道王家的包间内,几位修士的面色不愉,神态不快。
王文靖在离开前,是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灵石的,但这些灵石的数目,却远不如断牙狱那边的财力。
“咱们这次的采购清单,没有买到多少。”
“也不知这座拍卖行内,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款儿爷。”
他们在拍卖清单上的东西,倒也并非完全没有拍到,只不过,凡是拍下来的,都是溢价严重的,远超过正常估值。
若非几次加价给他们捣乱的包间,都并非同一个,他们都要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真是多挖出几座灵石矿,就真当自己是个土爷爷。”
“还未成为超等势力,就这般猖狂,也不怕最终跌到跟头,害人害己。”
对于嫉妒者的这一句句着酸言碎语,顶层的至尊包间内的拍下者,则完全不在意。
屠永君毫不心疼地将灵石付清,将托盘内的乾坤石拿在手中,仔细端量。
过来送拍品的修士,则很认真地清点过储物袋内灵晶的数目,之后他躬身行礼,笑得一脸欣喜:“银货两讫,那小的便先行告辞,预祝前辈道途平顺,福寿永久。”
屠永君低低地应了一声,她头也未抬,直接手指微弹,将一枚极品灵石丢到对方怀中,作为对小费。
小修士当即笑开了眉眼,他又说了几句祝福之语,便恭敬地转身退下。
等回到管事那里,他就麻利地将储物袋递送过去,欣喜感慨:“那位拍下乾坤石的前辈,气场强大,修为高深,我一过去,她很痛快地就付了灵石。和咱们一周年拍卖会那次,拍下高价、却在付款前逃跑的那位,完全不是一类人。”
管事听得连连颔首,显然对这种挥金如土的大能修士,满意到不能再满意:“那就好,之前那次也是咱们倒霉,有了那次的前车之鉴,希望那种光会装逼提价、最后不付灵石的修士,再也不被咱们遇到。”
“对对对,主管说得很有道理。”
“可惜自从那之后,其人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否则,哼哼,看他往哪里逃。”
“嗤,这话说的,好像你见过那位提前逃走的大能,长的什么模样一般。”
……
包间内,一众拍卖行修士口中的那位、希望再也不要遇到的上次逃账者,则正把玩着那枚刚刚到手的乾坤石.
屠永君今日依旧是一身粉.嫩的少女衣裙,两眉微秃,五官精致中带出不甚康健的苍白。
她轻声开口,声音低沉且嘶哑:“你说,兰柒会收下吗?”
在她身后的几位妖修,表情难得僵硬了一下。若是其他问题,他们一般都会回答,尊主之心,便是众人所愿,但唯独在贺楼兰柒的问题上,他们的信心与她一般不足。
短暂的静默后,他们垂首回答:“尊主可以一试。”
“收不收,在于贺楼城主;送不送,则在于尊主自己。”
换言之,他们完全可以只走一个形式,不用太过在乎结果。
屠永君微眨了下眼睫,半晌将东西收起,应声:“你们说得没错。”
即便是不收,她也知晓,这次是她帮到她的忙了,那便已是足够
此时,高台之上的拍卖修士已经说完了散场词,一楼散席内的斗篷修士们已开始相继离场。
屠永君撑着面颊,看着下方人群的息壤,目光悠长,沉声询问:“渝北,你说我做错了吗?”
在她身后原本挺拔站立的妖修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尊主的话,属下认为尊主没有做错。族人需要您,宗内数十万妖修的希望,更是肩负在您的身上,尊主之果决,让吾辈叹服,您之所想,即是我等一众的向往。在我们的眼中,您不会做错。”
屠永君目光悠悠看向窗外,半晌,她又重新收回视线,应声:“你说的对。”
她没有做错。
她不过在当时的情境下,做出了一个不得已的选择罢了。
贺楼城内的拍卖会结束以后,其内的修士也开始相继离开,回转。御兽宗一行也各自戴好身上的斗篷,随着人流一起,离开了拍卖会的范围。
由于此行收获颇丰的缘故,御兽宗一行的心情都非常不错,一路上有说有笑地,便回到了御兽宗在城内的驻点。
一经回去,糜影便率先询问驻点内的留守弟子:“最近一月,驻点内情况如何?可曾发生过什么意外?!”
留守弟子闻言摇头:“并未,最近一切都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哦,对了,前几日,有一位老妪过来寻找瀚银师叔,在这里等了几天。我们原本以为,对方会在这里等到拍卖会结束呢,没想到,中途瀚银师叔出关了一次,与对方略略聊了几句,就将人成功打发了。”
听到这话,在场无论是糜影、还是“楼青茗”,眉梢都不由颤了颤。
别人可能不知道,他们却是知晓,瀚银本人不在驻点,更没有留下任何分.身。
在他们回来之前,他们对于瀚银这个身份安排,是和既明一样的,都是有所感悟,需要暂且闭关。只不过既明是斗法过程中的感悟,瀚银选择的理由则是参悟阵法。
反正御兽宗在贺楼城内也没有什么事,安全得很,就算有人当真有事,也不差这点时间。
糜影心头微乱,面上却是神色不变:“是谁啊,太许小世界的熟人?”
弟子轻笑回答:“说是衡武大陆那边,一个段氏家族内的修士,叫做段镜蔷。看模样,瀚银师叔与对方也不曾相识。”
段镜蔷是谁,“楼青茗”对此是全无印象,“她”又问:“对方问的是什么?”
弟子摇头:“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但瀚银师叔说无甚要紧。”
“他说对方可能就是闲的,否则也不会过来等了三天,就为问这点问题。”
听到这里,糜影与“楼青茗”心底便有了些猜测,糜影颔首:“那我们知晓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是,长老。”
之后,糜影便与其他弟子分开,带着“楼青茗”一起往瀚银的房间方向而去。
他们站在房间门口,略敲了两下房门,确定里面没人回应后,“楼青茗”拢在袖间的手指便不动声色动作,捏出了一串手诀,下一刻,他们面前的房门便倏然打开。
糜影带着“楼青茗”一齐快速踏入,四顾张望。
同一时刻,他们身后的木质房门,也吱呀一声,缓缓阖上。
此时,瀚银房间内的布置,与他离开前时的,几乎一模一样。只除了在蒲团之上,多出了一枚留影石以外,看起来与以往并无差别。
对此,“楼青茗”与糜影却并未马上过去动它。
“楼青茗”站在原地的身体迅速虚化,瞬间,大片花纹就从地面之上,快速蜿蜒上墙壁、房顶、横梁,对房间内的每一处角落,都进行着最为细致的检查。
直至此处的四壁,都被瀚银的花纹层层叠叠充满,糜影才焦急询问:“如何?”
瀚银沉声回应:“没有任何气息,也没有任何发现。”
他自从进入拍卖行后,就没有回来过,实在想不通,之前在那位老妪过来时,到底是谁突然出现,顶替的他。
并且,还是在宜真太上长老留在驻点的前提下,这样都没人发现他。
确定房间内没有留下什么暗手,瀚银又重新凝回实体,糜影俯身拾起蒲团上的留影石,输入灵气,将里面的影像展开、放出。
留影石内的影像,不是别的,正是之前那位段家老妪过来寻瀚银时,他们双方的内容交谈。
其中的内容不长,没过一会儿,便自动停止。
糜影与瀚银两人面面相觑,而后开口:“这人是什么意思?!”
瀚银摩挲了下下巴,迟疑出声:“莫非他是想告诉我们,他是友非敌?!”
不然,也无法解释这枚留影石的存在。
“不过那位老妪却是有些意思的,若无意外,定是试探。”
就是不知,他们对她此番过来试探的结果,是否满意。
之后,两人对此又讨论了一会儿,瀚银便出声开口:“我先去城主府,与少宗主替换完身份,之后再回来调查。”
糜影颔首:“那我便去与宜真太上长老那边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驻点之内,邓荃妙几人坐在厅内,还在讨论着这次拍卖会上的见闻,就看到古喜喜与金卷几个,先去既明闭关的房间外,走了一圈,之后就与“楼青茗”一起,往城主府方向而去。
“他们应该是去见少宗主的另两位契约伙伴了吧。”
“咱们之间的相处时日到底太短,少宗主他们在这边待不了太久,就会回转。”
“也不知此次一别,何时还能有再见的机会。”
邓荃杰挑拣出一枚灵果,用袖口随意擦了两下,便一口咬下,含混道:“我们之后若能有幸晋阶元婴,也是有机会去太许小世界,再一睹少宗主风采的。“
“若是幸运的话,指不定还能去那边见证一下少宗主的继位大典。话说这等盛事,到时一定会非常热闹,毕竟这可是主宗那边升至一等宗门后,举办的第一次继位大典。”
邓荃杰与邓媛媛两人讨论得正欢,一转头却看到邓荃妙仍在看着方才古喜喜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由好笑:“荃妙,你说呢?”
邓荃妙恍然回神,连忙笑道:“若是机会的话,那自是最好不过。”
邓荃杰从储物袋内又掏出两枚灵果,递给她和邓媛媛一人一枚:“你刚才在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邓荃妙接过果子,在其上反复打了几个清洁咒,送至唇畔优雅地咬了一口,回答:“在看鲁太上长老。”
以她对表情的细微观察,能够察觉到,自从拍卖会开始前,鲁缪轩对古喜喜的关切程度,就有些过于密切了。
尤其是当古喜喜与少宗主坐到一起,亲密相处时,他的这种关注频率,更是会达到空前。
而这,分明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现象。
也不知少宗主与古喜喜相处过程中的哪个点,刺激到了鲁太上长老,或者是他们之前,在私下里发生过什么矛盾。
如此想着,邓荃妙便与旁边的邓媛媛对视了一眼。
很显然,对于这些情爱上的气息变化,两人都非常敏.感,也是格外得八卦与关注。
邓媛媛对此,也是略有所感。
*
当日,等古喜喜带着瀚银所在的那枚戒指,从城主府回来,将瀚银重新偷渡回自己的身份后,拍卖行内,各大包间内的修士,也基本撤完。
贺楼兰柒在包间内多等了一段时间,便见到那位寄拍最终拍品的斗篷修士,拿着令牌去了拍卖行一楼兑换室,取走了他分成后的灵石。
贺楼兰柒的绛宫涟漪在其面上一触即离,摇头:“还是那位傀儡,其真人并未现身。”
“算了,既对方无心露面,那咱们也无需探究。”
“回去青茗那边,一起分析一下状况。”
说罢,包间内的几人便缓步走出,在拍卖行内一众修士的躬身相送中,领走了他们寄拍品的灵石,转身离开。
在他们离开拍卖行后不久,贺楼城门内的一处角落食肆内,辛弈尘也顺利收回了自己派出去的傀儡。
他伸手撩了下肩头的弯曲卷发,哼声笑语:“我这可真是个好人。”
不仅提供了拍品,帮贺楼城的百年拍卖会提升了档次;还去了御兽宗的驻点一次,做了回好人。
可惜城主府内的楼青茗即将出关,他实在不好太过露面,否则,他此番还能玩得更加开心。
如此想着,辛弈尘又是一阵叹息。
他甩了甩手中,被他封印在树枝内的半残琼熏然,起身略掸了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转身走至门口,推开房门:“接下来,咱们便后会有期。”
等凤君闭关醒来,希望他们还有机会见面。
说罢,他便弯起唇角,不疾不徐地混入人群,走出了贺楼城的城门口,逐渐消失在天边。
城主府内,楼青茗此次的调息养伤,因为时间尙短,并未有太大好转。
她在瀚银离开后不久,就被贺楼兰柒等人叫醒出关。
贺楼兰柒看了她一眼,开口:“你这伤势,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重一些。”
楼青茗此时的面色依旧是苍白的,闻言却是不有笑了起来:“对比此番在那边的成果,我这伤已经不算重了。关键是不算难缠,只需在后续调养上,需要多花费些时间。”
说话间,贺楼兰柒便引着他们去往了旁边的议事厅,在那里,早已被盛琰用层叠的酒蝶白雾布置完毕,更加方便他们的谈话。
确定将厅内的结界启动,贺楼兰柒方才回身看向楼青茗:“听稷涵说,你空间内那些困囿住异火的阵盘,无法坚持太长时间,可能在半月之内,就会离开。那咱们此番就速战速决,快些看完,进行讨论,也好方便你们之后行程的规划。”
楼青茗对此,并无不可:“几位太上族老请随我来。”
说罢,她便将挥袖,以灵气卷携着厅内的众人,一齐进入皇楼空间。
此时,皇楼空间内,一众傀儡已经将之前楼青茗几人收缴回来的财物,都整理完毕。放在那一排酒缸与酒坛旁边的,则是他们这段时间,夜以继日复刻出来的三堆玉简。
楼青茗将其中一堆交给贺楼兰柒,剩下的一堆交给贺楼稷涵,除此之外还有的,就是之前被三花戴在脖子上的留影石。
在这枚留影石内,刻录着的三花自从进入琼家族地后,见到的全部影像。之前楼青茗进入皇楼空间时,也顺便让傀儡们都给复刻完成。
“此次收缴回来的玉简数目有些多,相关内容,我都未曾看过,之后的讯息整理与归纳,可能就需麻烦诸位太上族老一起。
“至于琼家的藏书阁,我们此番过去,是努力寻找了,却并未有收获,也不知是被收纳在谁的手中。”
楼青茗猜测,那枚藏书阁法器,要么是被那几位逃出去的琼家修士,带在身上;要么是被是干脆被哪位悟道者,收入了自己的道台。
至于被离开灌姜城内四人带在身上,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贺楼兰柒此人刚刚检查完旁边一排十五枚莲子与白藕的状态,她毫不吝啬地取出两瓶补魂丹,一坛子一枚地给添加进入,最后剩下的,全部倒入那枚情况最为严重的酒缸。
“讯息方面你无需担忧,我们之前从那几位灌姜城琼家修士身上,也得到了一些玉简,就连魂魄都拘到了两枚,刚好一起汇总整理。
“至于这枚粗藕,你是准备拿回去交给青蔚?”
楼青茗颔首:“它这情况比较严重,目前除了青蔚与蛮蛮,我们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治疗方式。”
贺楼兰柒又仔细查验了下里面粗藕的状况,长声叹息:“没错,这情况太过严重,稷涵在酒缸内的布置,只能暂时稳定情况,治标不治本。那之后就让蔚宝那边多费费心,辛苦你们一段时间。”
楼青茗闻言就笑:“老祖言重。此番能有幸遇到诸位先辈,也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收获,谈不上辛苦。”
之后,楼青茗就将他们引到那枚古怪的影壁之前,顺便将一侧被封存起来的四字牌匾打开。
“还有就是这两样东西,您们看,是想怎样处理?!”
贺楼兰柒目光只在影壁上停留了一眼,便凝起眉梢:“这个你就不要往外拿了,就先放在你的皇楼空间内。若我没有看错,这座影壁应是一套系列法器的其中之一。一旦现身外界,大概率就会被其他影壁直接锁定,将我们的位置暴露出去。”
贺楼稷涵已经站在这座影壁前有一段时间,闻言也是赞同颔首。
他指着眼前影壁上,那一双双仿似活人的漆黑眸子,开口:“不仅是定位,更有可能被录下影像,实在不宜将之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