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强劲力道,虽说完全破开双喜城外的阵法是有些难度,但是尚守在城内的贺楼氏族人,却发现绛宫涟漪视线中,那些关键性的阵纹脉络突然变得更加清晰;城主府内的三花,也对各处的阵纹走向有了更加明晰的判断,方便处理。
杜红蓓在双喜城外围稍微旁观了一会儿,就又继续向着下方的城池展开攻击,凝重开口:“希望这次破阵的速度能够再快一些,否则时间越长,就越是不利。”
自这边的筛选阵法启动后,各大势力的驻点以及宗门、族地,都不约而同地遭遇了袭击。由于对方的动作太过迅速,不少势力都遭受到了无可挽回的损失。
丹道王家作为云琅轩的半个主人,手中掌握有不少势力的机密资料。
此番他们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直打七寸,以最小的代价,给予了各大势力以最痛的惩罚。
并且这些给予了他们疼痛一击的修士,还并非都是丹道王家、以及其下属的相关势力的,还有不少是他们本势力内的熟悉修士,在此番突袭动作中,突然反水。
一个个就仿似是中了邪一般,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确实应该速战速决,这些事想想也是邪门。”
其他人闻言弯起唇角,似笑还讽:“不愧是丹道王家。”
不发疯则已,一发疯就能去掉他们的半条命,让人防不胜防。
在他们还在前方围攻时,后方却被偷了家,有倾巢出动过来讨要公道的小型势力,一听闻族地内受袭,当即撂下这边的事情就跑。
啃下丹道王家,可能不是一朝一夕。但若是他们的族地毁了,他们留在族地内的小辈们全被灭了,那他们可就失去了繁衍生息的力量。其中损失,是任何一个势力都无法承受的。
即便丹道王家手中还有他们想要回去营救的同族或同门,他们最终也是照样选择了离开。
悄无声息间,围在双喜城外的人数锐减。
但与之相反的是,留下修士们的气势却是越发高昂。
原本就出了十分力的修士,现在越发仿似不要命一般地,向着双喜城外的结界攻去。
在此期间,由于双喜城外的阵法,城内的一切在古喜喜的高强度吸取下,暂免于难。但双喜城外的土地,却因为没有阵法的护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他们眼前。
逐渐地,整座双喜城周遭的土壤减少,地势也在一点点地变低变空,让那一整座城池看起来摇摇欲坠,就好似是立于山巅上的孤岛一般,呈现出一幅独特的怪异景象。
此时古喜喜的身姿看似飒爽,实则却是双目通红,状态紧绷。
这与她曾经赌红了眼的状态类似,都是心态被逼到了极点,但实际在细微之处,却仍存有许多不同,比如说,怒火压抑的程度。
只要想想楼青茗现在面对的危险,古喜喜心头就仿似是被积压已久的火山。
它们喷薄着,汹涌着,疯狂呼啸着想要寻找一个出口,让她眼前都似乎被怒火熏蒸出了重影,难以自控。
一直以来,因为陆吾强大的亲和力,她的心态一直保持得很好,飒爽大度、少有会癫狂不自控的时候。
而现在,怒火喷薄而出,几乎将她淹没,在这种难得的暴怒状态下,她体内属于凶兽鲲鹏的血脉,竟是在阴差阳错地,向她敞开了缝隙,与这些怒火发生了共鸣。
在它们热切地沸腾期间,她口中的吼叫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加悠长、旷远、神秘且缥缈。
古喜喜敏锐地抓住了这次的灵感契机,奋勇向上,将这丝怒火直冲至顶点,让其触碰到鲲鹏血脉除了吃以外的天赋馈赠。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的心神似乎脱离了肉身,悬立于空中,看着下方的自己愤怒呼嚎。
逐渐的,被怒火洗礼过的心神在一个疾跃间,终于触碰到了她期待已久的东西,血脉深处,鲲鹏一族遗留给后辈的下一个层次道韵传承。
停留在化神巅峰已久后,她终于寻觅到了悟道的契机。
自她口中产生的吸力,不自觉地有道韵能力蕴含其中,仿佛要她想要吸取的食物,都切割成适合入口的形状一般。
不期然地,围攻双喜城的修士们发现,下方结界的损耗速度越发加快。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眉眼舒缓:“按照现在的进度,再有个两日,即便城内供应灵石不断,咱们也能将阵法破开。”
“但是筛选阵法除外,那不是光靠强攻就能拿下来的东西。”
“给三花传讯,让它以最快速度,完成筛选阵法的破除。”
“好,没有问题。”
*
皇楼空间内,楼紫宴从第十四日开始,便悄无声息地脱离了辛弈尘的体内空间,来到皇楼空间深处,与佛洄禅书汇合。
此时,已经穿戴好念珠的茶白僧袍和尚,已经等在了那里。
察觉她到过来,他慢条斯理回身,与她展颜笑道:“好好一个元婴期的历练,偏偏被你搞出这样个高难度,即便放在修真界内也是少见。”
楼紫宴闻言,就腆着脸笑:“这可不是我的错,说起来,我也是个受害者。”
佛洄禅书嗤出一声,不置可否,阴柔的面上即便做出了稍大幅度点的表情,也依旧难掩其魅力:“老夫信了你个邪,来吧,咱们稍作配合,但是你需记住,仅此一次……”
楼紫宴:“之后若再有可能,就绝不劳您出手,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求到您的头上。”
佛洄禅书满意颔首:“还有,回头记得将剩下的禅意图鉴都参悟了。”
“没有问题,我肯定会抓紧时间,不带一点浪费与拖延。”
“算你识相。”
两人商议完毕,便相互配合着进行起了预演。
而另外一边,楼青茗等人也在第十五日时,相继停下了动作。
她先通过与阮媚那边的契约,大概了解一下外面的进度,之后方才睁开眼眸询问其他人:“你们觉得,还要等吗?”
“外面状况现在怎样?”
“通过暗号无法了解得太过详细,只是知晓推进得不是很顺利。”
现在,不仅她之前捏碎了破界传音符的宓羲彬予尚未抵达,就连外面空间内,圣安为影响他们心神,一直没间断传进来的真假噩耗,也要难听了许多。
此时,楼紫宴顶着张与本体一模一样的脸走了过来,察觉到既明怀中情绪明显焦躁的小龙,轻轻撸动了几下,笑道:“不要着急,还不到你该露面的时候。”
现在外面的空间,都处于圣安的监控之下。
只要小龙露面,之前无涯小世界的玖家族地是他们一行清缴之事,就无法掩藏了。这对于于他们现阶段而言,是弊大于利。
楼紫宴走到黑色漩涡的近前,眯起眼睛看向外界。
龙鳞松果的空间内,还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空模样。其中遍布着细碎的无规则裂缝,以及各种可怕的罡风地带。
像是这种高阶圣器,她怎样看,都不觉得小龙的肉身会是其中的主体,想必丹道王家在炼制其时,应还添加了其他更加稀少的珍稀炼材。
“稍安勿躁,容我先略作尝试。”
说罢,她便骤缩绛宫,向外震荡出幻毒涟漪。
她绛宫内的柿饼之上,那朵漂亮的幽紫莲花随之震颤,隐约拂过暗香,让人不由心折。而这股独特的香味,在楼紫宴闻来有多么的惊艳与沁人心脾,在它与其他人接触到时,就会有多么可怖。
因为正是这股似有还无的香味,才是让圣安痛苦的元凶,也是渗入他魂体内的特殊毒素。一旦沾染上身,便如跗骨之蛆,只要她不松口,就绝对没人会有办法摆脱。
而此时,这层独特的绛宫涟漪被悄无声息的震荡了出去,对外面的破碎夜空进行探查。
而在外界,圣安的声音依旧在空间内不断回响:
“御兽宗此番也是损失惨重,而楼小友,你便是那个导致如今后果的导火索。”
“紫霄宗这次表现得还算识趣,连带着霓光岛一起撤离,这才是能够长远走下去的宗门势力。”
“啊,再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这次贺楼氏在柘景城内的那处酒庄驻点,彻底折了。”
……
圣安的声音一直絮絮叨叨,所说出的消息似真还假,从他们进来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
一开始楼青茗还会探出涟漪大概听听,再交由依依分析,但自从她与分.身一起专注治疗、祛除影响,就再也没有对外关注过。
没想到才一段时间没听,就有了如此起伏多变的反转。就是她依旧不知真假罢了。
待大概探查完外面的状况,楼紫宴就轻轻拨动涟漪,让自己的身影遍布在外面的夜空。她们保持着楼青茗的样貌,姿态不一,表情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神态都极度轻松,没有多少紧张。
此时她们相继开口:“圣安道友,你那毒素解了没?!应该没有吧。”
“现在是否察觉到我们的厉害,想要解毒?说实话,就你现在这态度,已经晚了。”
“当然,若你现在就将我们放出去,或许还有商议的可能。”
空间内,一直不间断说话的圣安没了声音。
下一刻,所有楼青茗身影的所在位置,就都遭受了空间罡风的强烈碾压,所有虚影全部化为须有,之后不久,就又有新的虚影出现在不同的位置上,面上依旧是笑盈盈的,没有多少紧张。
“圣安道友好似不信,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你也触碰不到我,咱们只算在这里聊聊天。”
“现在外面的情况,你应该也不好过吧,毕竟是完全脱离了你的计划。”
“能够看出,圣安道友也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在关键时候,往往不做聪明事。”
圣安闻言,嗤出一声:“这话说的,好像聪明人就是与你站在同等立场,大家互不干涉、协同发展一样。既注定是敌人,又何需去说那般虚头巴脑的假话?!”
夜空中的一众楼青茗扬起眉梢,似有盎然笑意,却没有回答。
圣安的声音温和,言语深处却自带一股深深的凉意:“想当初,你莫名跑到我丹道王家族地,大肆搜刮、作乱、杀人,在我看来,也不是个聪明人的做法。
“一时的意气风发,对应的很可能是葬送一生的潇洒,也不知这是否在楼小友的预计范围,又是否在承受能力之内。”
立场既无转圜,是相互对立,那便各自头铁地走下去。
只用言语挑拨,对圣安而言不仅毫无效果,还会导致他看轻了她。
如此说罢,他温和的声音中不由带出几分肃杀:“不过就现在而言,无论外界情况如何发展,我都是无所谓的。我有的是时间,楼小友却是不然。被困囿在此,你才是那个最需要着急的。”
楼青茗闻言轻笑了一声,她不仅没有被挑起怒气,更甚至紧张,甚至还轻松笑语:“很抱歉,圣安道友,我不认同你的话。”
“我认为,你所谓的这处禁锢空间,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多实际性的禁锢作用。”
“我留在这里,只是想寻个地界休憩,但若要离开,也只是一拍脑门的事。”
她的话音方落,就见夜空内的一众道楼青茗,一起甩手,自袍袖内取出一枚木鱼锤,之后,她们便一齐飞身,整齐而划一地向其中的一点攻去。
那一点,在这片漫无边际的夜空中并不显眼,却是此方圣器器灵的暂时隐匿之地。
对于她的这种临终挣扎,外面面色苍白的圣安翘起唇角,眼底现出几分讥讽。
按照常理,不要说是一片元婴修为的虚影,就算是一片化神、或者炼虚的,都无法伤到此方器灵分毫。
结果就是这么一下,不仅让他手中捏着的龙鳞松果倏然颤动,就连那里原本隐匿的器灵龙影,都突然闷哼一声,发出痛苦的低吟
圣安:……
超出预计的实力,以及反常的攻击准度,让圣安的脑海在一瞬间,转过无数种猜测与可能。
而在龙鳞松果的空间内,那道暗隐虚空的器灵也没等圣安的吩咐,直接便现出龙影。
并且,仿似是与面前这群楼青茗虚影对称一般,还直接分化成了数道龙形,向着夜空内各处欢笑挑衅的窈窕身影,疯狂进攻而去。
对此,虚影们的笑音不止:
“器灵前辈好胆魄,这都敢现身出来。”
“幸会幸会。”
“咱们今日就在此一分胜负啊……”
伴随着楼青茗轻快的笑语,一时间,这片破碎的夜空中飞旋出大片的木鱼锤。
那乌沉沉压境的姿态,熙熙攘攘,随意舞动,就仿似是捅了木鱼锤的窝一般。
龙影器灵:……
砰砰砰的,仿若细密雨滴砸落在身上,明知其中基本都是虚影,但总有那么几枚木鱼锤给它带来深切的疼痛与危机。
它喉间发出愤怒的暴躁龙吟,想要将这些虚影全部吞噬入腹,却实在无法判断出,具体是哪一个或哪几个木鱼锤,拥有这般强大的攻击能力。
“嗷呜,无耻!”
“有骨气,就出来与我堂堂正正地比上一场。”
“哈,骨气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说我没有,我才不信你?!”
“你不是楼青茗!”
“我是你祖宗。”
“现出身形。”
“除非你更换主人。”
圣安:……
这可赶紧得了吧,这般光明正大地挑衅与挖墙脚,莫非真当他是死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