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离开后,视频便直接播放了出来。
暗着的屏幕闪过一道白光,视频中随之响起阵阵哗啦啦的雨声。
『天亮之后,一片寂静中只有细雨在与世间万物打着节拍,空气中弥漫着的并非是沉闷的水分子,而是清新淡雅的微风气味。
人们从一开始便沉浸在了这种氛围之中,他们知道雨是在何时到来,却不知这场雨会在何时停下。
黑伞下穿着便服的女人在雨中慢步行走,腰间挎着个米白色手提包,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远处弥漫而来,她微皱了下眉,转头顺着来源看去。
只见一个看起来只有几岁的孩童一动不动地昏睡在用木板勉强搭起来的棚子下,身前简陋的纸箱似乎有意想将狼狈的他遮挡。
他露在外面的手腕被利器划伤,鲜血顺着肌肤和衣服布料一路浸向地面,随即流向棚外被溅起的雨花打得稀释。
他伤的很重,如果不及时止血救治的话,只需片刻便能要了他的命。
她本想冷眼旁观般地无视掉对方,但又想起姐姐的教诲又不能坐视不管。
她迈步走过去蹲在他身前,打开手提包在一堆医具中拿出一卷绷带,她用绷带将他的手腕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至少这样不至于让你死得太快。”说罢,她便一手撑着伞有些吃力地将他架起。』
视频到这里就断掉了,窗口也随着播放结束而关闭,短短几十秒的视频就这样结束了,提供的信息可想而知的少之又少。
没过几秒,视频窗口便再次弹了出来。
『由白金灰为主色的墙面以彩窗为装饰,窗上勾勒出了一个用布遮住半张脸的人,手里拿着几根稻谷。
灯光昏暗下,穿着朴素的男孩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食物……盘里的是日复一日的白粥和从未改变过的面包。
他想将这些看起来很是反胃的东西全都扔掉,可在那些修女的监视下,想浪费食物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他缓慢地将盘中发干的面包一块块撕碎浸在粥里,静静等待时机成熟。
看到门口的修女离开,他趁此机会跑进后厨将粥尽数倒进洗手池,开水将其冲进下水道,冲干净后把碗简单地洗了下放进碗架里,最后佯装无事地走出餐厅大门。
他提着还没开启的灯走到教堂院中一栋欧洲风格的高楼前。看着阵阵细雨打在石板上,开口喃喃自语道:“真好啊……雨居然还在下着。”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高楼之中。
一进门便是落地式的欧式彩窗,华丽的色彩打在白色的地板上。这里的彩窗图案是混乱的,只有框架在勉强保持规整。』
看到熟悉的彩窗,安长钦的神情变得严肃,绛紫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屏幕中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地方。
他看到视频中的男孩像是不知道累似的提着提灯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楼梯和长廊,最后来到了一扇白色金纹的大门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扇门便是「走不尽的长廊」的起点。
『他一路来到最顶楼,目标明确地走向一扇带有划痕的门前,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昏暗,几乎没什么光源,铺着方形地毯的地板上乱糟糟的一片,被撕碎的纸张散落在房间各处。
“……你来了啊。”一道温和低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好似夜莺的啼叫声,“又没吃饭吗?你也真是的。”
他翻手一转,桌上便出现了几份糕点和牛奶,轻声对他说道:“下次好歹多少吃一点吧,这样厌食可得不到神明的信任哦。”
“不好吃,厌了……”他将照路的提灯放在桌上,抬头望向声音的源头,“话说您待在阳台干什么?不冷吗?”
“看月亮。”他转身从阳台走出,衣摆上的小铃铛随着动作在空间中呤呤作响,“都说几遍了,不要用尊称,你这样搞得我们好像还是之前那种关系一样。还有哦,堕落的神明是不会感觉到冷的。”
可外面是雨天,怎么可能会有月亮出现。
“五感尽失的那种吗?”他歪了下头,刚长到肩的黑发跟随着动作摇晃。
“哈,你才几岁啊,懂这么多。”神明意味深长地垂眸看了他一眼。
“回神明大人,在下已经十一岁了。”
“这句也是在书里学来的吧。看来书籍什么的也得给你禁喽,亵渎神明的信徒先生。”
“可是,在大人您制定的规则里看书也是一种学习方式,不是吗?”
“可你看的都是些话本哎。”
“无论什么书籍都是值得学习的……”
他看着白发神明在眼花缭乱的书架里拿出一本名叫《不信神的一百种方法》,微笑着对他说:“那这本呢?这本也值得学习吗?”
看到对方手中拿着的书,男孩不禁心中一惊,目光转移到别处。
“……”本想说实话的他看到对方一成不变的微笑,又改口道,“那本书并不值得您去阅览。”
“那就好。”明知对方说的是反话的神明一边翻开书一边走到沙发前坐下,“想看这本很久了,总是因为怕被气到一直没敢看,这下可以放心了。”
男孩闻言,拿叉子的手顿了一下,像是时间被静止了那般僵在座椅上。』
[神明吗……我也想见一见呢。]安长钦呆愣着看着视频中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神,试图在祂身上多停留几秒。
可视频的进度条并不会如他所愿,播放结束后便直接关掉了窗口,弹出下一个窗口继续加载着视频。
『还是那个房间,不过这次并没有下雨,而是刮起了风。
阳台的窗户不知何时被开启,狂风将地上带有鎏金色笔迹的纸条吹得像是蝴蝶一般,毫无章法却又独有一种绮丽的美感。
男孩见此,将手中用来照明的萤火虫玻璃瓶放在桌上,径直地走向阳台,看到外面的一层屏障,他沉默着将玻璃门合闭。
“地上的那些纸条是什么?”
“是信徒们通过祈祷传达而来的愿望。”
“……愿望?”
“嗯。金色的是已经实现的愿望,在十日后便会消散,而黑色是还没批准的愿望,放的时间久了就会被默认为拒绝,从而变成碎纸片。”
男孩捡起来了几张,上面写的无非都是一些祈使句和反反复复的希望。
神明这次并没有直接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头上戴了一层银纹的头纱,看起来既神秘又高雅。
“要我帮您吗?”
神明听言不禁笑了一声:“我创造你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让你帮忙工作的,而是为了有个能说话的伴。”
“可是我好像并不会聊天,每次和人打交道的时候,对方总是尴尬或者不爽地走开了。”
他微皱了眉,“我好像不会笑,别人说笑话的时候我笑不出来,别人让我笑的时候也是……您说,我会不会真的正如他们所言,是个冷血的人啊。”
空气凝固了几秒,神明开口道:“错不在你,而在于我。我并不明白人类真正该有的情感和思考,总是认为神和人的思想是一致的……在创造你时,总是希望你能与他们交往融洽,因此在有意间酿成大错。”
神明看着他没有温度的表情,轻声说道:“在最后的阶段里,我将你的感情波动控制在了相较低微的范围内,需要你自己去学习才能拥有人类真正该有的感情。”
闻言,男孩沉默了几秒,轻声道:“您是在……‘逃避’吗?”
“是的,我在逃避。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辞去神明一职,即使是在祂们的胁迫我回去的情况下。就算在疮痍满目的世界上做根无人可依的自由花,也不想做窗台前的笼中鸟。”
祂被纱布遮挡的脸庞令人看不出祂的表情,但能感受到的是——祂在对自己的过往感到惆怅。』
“长钦啊,你这是没调整好顺序吗?时间线看起来怎么这么混乱啊,难道这导演很喜欢用记叙的方式去拍戏吗?”
某系统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出脑袋,手上还拿着一包巧克力味的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