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边的楼梯长且暗,他将手电筒打向楼梯深处,竟照不到楼梯的尽头。
声音的回响渐渐消失,周围顿时安静得有些吓人。
他沿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往下走,手电筒的光亮暗了下来,远远没有一开始的亮堂了。
随着灯光亮度的下降,他的步履也愈来愈快,脑子里想着“早些离开对自己有利”的判断。
“唔!”沈知千一个不留神踩空了一级台阶,从台阶上摔了几级下去。
他抓着栏杆,惊魂未定地扶着栏杆站起。剧烈的心跳声重复在耳畔,颓废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深呼吸、深呼吸……没关系的,不就是摔了一下吗,没事的……]
他放松身心,用深呼吸来调整情绪和心率,对自己实施催眠式的安慰。
黑色大衣沾染粉尘,难得没打绷带的脸上面色惨白,原本紧紧握在手中的手电筒早已不见踪影。
[啊啊,到时候阿敦一定又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吧……真是的,总是这样。]
想着想着,他从大衣口袋里又拿出一个手电筒来,看起来与刚才那个没什么区别,只是小了点并多了个挂件罢了。
*
“喂喂,国木田桑,太容易暴躁的话可是会加速衰老的哦~”
坐在旧长椅上的国木田独步听到太宰治的话语,伸手拿出「理想」准备在上面记上这句话,突然想起之前被太宰骗了的时候,顿时又停下了拔笔帽的动作。
还有,他记得这条在很久之前就被记下了。
“这是真的哦~国木田桑。”说着,太宰治指向那本「理想」,“还有,你的书拿反啦。”
闻言,国木田脸上露出窘迫之色,连忙把书拿正,“这我当然知道!再说了还不都是你的错,好端端的拿我眼镜干嘛?!”
“那个……”坐在另一个长椅上的中岛敦举起手,怯怯地问道,“不去找津岛真的没问题吗?毕竟是我把他留在那里的……”
他的声音愈发微小,下沉的眉尾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啊,又是这样……]太宰治看着他,顿时觉得缺乏自信力真是件麻烦事。
“没关系的,敦。他总会来的,无论早晚,毕竟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吗?”他神情柔和,“打起精神来吧。”
“这样吗…?好。”中岛敦神情放松下来,心中的不安总算是减少了些许。
太宰治坐在旧长椅的一端望着地铁通过的铁轨,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好无聊呐……”忽然他灵光一闪,看向旁边同样在无聊中的两人,“要不然我们来玩海龟汤吧!”
“海龟汤?那是什么?”中岛敦闻声转头,看向太宰治的眼神中满是困惑。
一旁沉浸在计划书里的国木田独步不做回答,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以前原本可以定期完成却因为某人而被拖沓的计划。
“通俗来讲就是情景猜谜。我来出一个不完整且信息量极少的故事,而你要通过提问来推理出这个故事的具体情节。在游戏期间,出题者只能说‘是’、‘否’、‘没有关联’这类的回答,有些问题的回答会有追加。”
鸢红色的眼瞳瞥了一眼国木田独步。
未来的武侦社长仔细地端详着书上的计划,时不时拿出笔记上一笔,看起来丝毫没有参与游戏的兴趣。
“能听懂吗?”太宰治看着中岛敦,眼底藏着些许温柔,“听不懂也没关系,小小体验一番总会了解的。”
中岛敦肉眼可见地好奇了起来,一脸认真地等待汤面的到来。
太宰治组织了下语言,缓缓开口道:
“夜晚,一所意外停电的小区里,一位青年男子在家中听到‘叩叩叩’的敲击声。黑灯瞎火中,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说是向他借东西。青年拒绝后,第二天一早就搬离了小区。这是为什么呢?”
中岛敦思考了一会,问道:“外面的人是来害他的?”
“否。”
“对方借的东西是违法的?”
“否。”
“停电是外面的人干的?”
“…否。”
“借东西是某种暗号?”
“没有关联。单纯的借东西。”
“敲击声是门传出来的吗?”
“no。”
“是玻璃传出的吗?”
“是。”
“那……”他思考了会,“是窗户吗?”
“是。”
“唉?”中岛敦惊讶地出声,继续问道,“外面的人认识青年吗?”
“是。青年也同样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他的语气轻佻。
“对方是青年的亲友吗?”
“否。只是普通的上下楼关系。”
忽然,中岛敦关注点清奇地想起了什么:“……青年所在的位置很高?”
“是。他所在的楼层是在17楼。”
[他在17楼,而外面有人敲他家窗户……]中岛敦脸上藏不住地惊慌起来,越是细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外面的人有异能力吗?”
“没有关联。”
“青年的搬离是因为害怕吗?”
“是。”
“原来如此……有‘人’在外敲击他的窗户,但他所在的楼层很高,根本不可能有人在外面敲他的窗户。因为害怕闹鬼,所以第二天才会就搬离小区。”
他神色认真地概括出了前因后果。
“yes~完全正确。”
闻言,中岛敦眼里像是藏了星星一般睁大,很是惊喜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哟,在玩什么呢?”
一道青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刚推理完“鬼故事”的中岛敦心里一怔,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呀,是修治来了啊。是在玩海龟汤游戏哦~修治要来嘛?刚好结束。”
“不了,暂时没那个兴趣。”他看向月台中的铁轨,“话说这是要去哪?”
“横滨。”一直在沉默的国木田独步出声回答道。他合上书本,眼底划过一丝怀疑。
“嗡——”
国木田独步手机响两声后被接通,他打开免提,放在众人中间。
一阵嗡鸣声过后,对面发出声响:
“各位,这里是泉镜花。地铁将在5分钟后到达,据调查,停你们那里的车厢为11或12号,其中可能会有不少敌人,请大家做好准备。”
“好。你现在在哪?”国木田问。
对面安静了一会:“我现在处于第6号车厢,附近车厢内的13名敌人已被剿灭,目前安全。”
“收到。”
“那个……津岛先生在吗?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国木田独步望了一眼众人,将免提关掉后递给沈知千。
沈知千接过电话走到不远处,覆在耳边说:“我在。”
“津岛先生,请你对接下来我说的话进行保密,我怕敦他生气。”她静了一下,“……港口黑手党的芥川龙之介先生也同样在我这节车厢上。”
“芥川龙之介?”
“是的。但他目前并没有出现杀人的行为,最多只是把人打昏留给我来解决。”
[不杀人了啊……是那个「六个月不杀人」的约定吗?等等,现在的时间线是在哪?这么快死屋之鼠的事就结束了?不对吧。]
“总的来说,一切正常。”
“好的。辛苦镜花酱了。”
“……嗯。”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沈知千看着手中已经熄掉的手机,心里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
那滋味就像是世界对他撒了个巨大的谎,瞒下了那个不曾被他知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