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见过的大善人太多了,而有一种十恶不恶枉为人的大善人往往表面功夫做得更好。
他们一边干着缺德的事,一边为百姓谋福祉。
萧南定定的看了吴有田几秒,指拇默默竖到了老者的眼前。
吴有田:“………………”
是我跟不上年轻人了吗?赞誉最高的不是大拇指?
“对了,吴老板,最近怎么没见裴大人。”萧南已经跟着吴有田在街边的小食摊坐下来。
一人点了一碗清汤面。
“我那贤婿公务缠身,七日前就回都城任职了。这家的清汤面我吃了十几年,小公子可不要嫌弃。”吴有田取了双筷子给萧南递过去。八壹中文網
两碗白面端了上来,摊主似乎跟吴有田很熟络:“吴老板,这是您最喜欢的腌萝卜。”
老人朝着摊主笑了笑,转而把碗朝萧南那边推了推,道:“这腌萝卜就面,是最爽口的了,尝尝!”
萧南吃后:“确实不错。”
“哈哈哈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看上去聊得十分投缘。
今日,吴有田非常高兴,当众表态,萧南是他的忘年交,以后吴府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暮色时分,萧南一回去就瞧见刀义收拾好了行李站在客栈外,一脸冷漠。
“等我?”萧南的马车停下来。
刀义的眼神像生气的加菲猫,他把包袱丢进马车里,人跳上前面的车辕:“客栈不安全。”
萧南把前头的帘子卷起来,就看见刀义做着凶狠的模样,把车夫吓跑了。
“你这也太不道义了吧,这车马都是人家的,何况我还有押金在车夫那儿呢。”
那押金都够买下一辆更好的马车了。
“我们的行踪需得隐秘,越少人知道越好。”说完,刀义手里的鞭子重重的抽在马屁股上。
马车突然行驶,萧南惯性往后摔得四仰八叉:“哎哟我去,好你个刀义,坑我呢吧!”
那咚的一声响亮,刀义嘴角微微上扬,手里的鞭子挥得更欢了。
他们的马车在西郊停下来,等萧南下来之后,刀义又照着马屁股抽了一下,马儿吃痛带着车厢远去。
跟着刀义从巷子里进去,七拐八拐的才在一间不起眼的院子前停下来。
刀义拉着铜环在门上不规则的轻叩,很快,大门虚开一个口子,将将够一个人挤进去。
“义哥,您总算回来了,兄弟们担心得很,阿生都打算出来寻你了。”那人退开两步,让刀义和萧南进去。
关门前不忘检查是否有人跟踪。
萧南跟着进去,被安排在偏房,院子里一二十个人。
没有任何人跟他说过一句话,也没人看他一眼,好像大家都把他当做空气一样。
这小院不大,就三个房间。
当然,干他们这样的差事,很多时候都是树上挂着睡,房顶睡,草地上睡,反正哪里合适哪里睡。
萧南推开偏房的窗户,见所有人都围着刀义,似乎是在讨论些什么。
萧南刚听见‘太守府’三个字,一颗小石子飞过来,打掉了支撑在窗户上的木棍。
窗子啪一声合拢。
反应快的萧南才免去被窗户砸鼻子的命运。
算了,反正回来前吃了饭,今日就早点歇下。
萧南躺在床上,回忆起与吴有田的闲谈。
裴迁是太守夫人出殡那日离开宣州的。据婳婳说的,他是特别休沐回宣州探亲,按照最慢的行程来算,回到都城裴迁的特殊休沐还有三天才结束,他这么早回去干什么。
吴有田说,他跟太守大人关系很是一般,吴有田曾经设宴请过吴仁清几次,但是这位太守大人没有一次是出现了的。
两家除了上次筹银子那次,往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听吴有田话里的意思,吴仁清像是有点瞧不上这些商贾。
可是自古,哪有官商不勾兑的!
嘶~
萧南想到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宣州城像被笼罩在一张巨网之下,肯定还有什么是我没有想到的。
不知怎的,萧南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第一天进长乐宫打扫的场景来,胡小天刺杀姜婳的那天。
那双憎恨悲愤的瞳眸在萧南的眼前晃来晃去。
“也不知道你在都城如何,那些老东西是不是又在刁难你;案上的奏折是不是又堆成了小山;李公公伺候笔墨的时候知不知道其实你更喜欢龙井配酥饼而不是桂花糕;忙起正事来姚公公劝不劝得动你先吃饭……”
“呵~”
萧南把双手撑到脑后笑了笑:“这些都是伺候了你许多年的老人了,肯定比我清楚的……”
他看着屋顶,眼里回忆着他的世界:“姜婳,我想你了!”
都城
挑灯看折子的姜婳打了个喷嚏,李重立刻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披风给姜婳披上:“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孙大人过来给您瞧瞧。”
姜婳抬头朝门口看了眼:“不必,宣州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
“暂时还没有。”
“宣州若有消息来,直接送过来,不必中转。”
“是。殿下……”李重欲言又止,姜婳头也不抬,一边在折子上写批语,一边道:“说!”
李重思考再三,走到案前跪了下来:“昨日,我瞧见赵复与文锦小姐私下见面。”
“山儿对文锦有好感,让赵复去传个话也是正常的。”姜婳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什么时候山儿才能长大,明白这世间的许多道理。
“不,殿下,老奴看见赵复给文锦小姐偷偷塞了什么东西,像是纸条。”
姜婳手中的朱笔放下,抬起头来:“看真切了?”
“就是因为不确定,老奴才犹豫了一日,但是后来老奴想,如果是陛下的赏赐,赵复为何要偷偷摸摸,何不光明正大的给。”
赵复是宫里的老人,可以说是看着两姐弟长大的。
山儿对他也很是信任。
姜婳思索片刻,心中有了盘算:“让姚章进来。”
李重领命退下去。
姚章听说殿下找自己,一进来就喜出望外:“殿下,可是要传膳了?”
“近日宫中有何异常?”
姚章上扬的嘴角拉跨下来:“回禀殿下,宫中一切如常。”
“山儿那边呢?”
姚章想了一会儿:“陛下宫里……前两日有两个宫人打翻了陛下最喜欢的香炉,被赵公公打发了,昨日他亲自挑选了两名宫人,填补了空缺。”
姚章心想,这些都是小事呀,殿下,您到现在还没有用晚膳才是大事。
“以后山儿宫里的大小事务,每日都要事无巨细的报与本宫。下去吧。”
“遵旨。”姚章一副劝不动的表情,皱着眉退下去。
希望只是文锦想做未来的皇后,而赵复是看出了山儿对文锦的不同,想要巴结文锦,才有了两人的私下见面吧。
旁的姜婳不想多想,毕竟赵复伺候了山儿这么久,若是赵复跟文锦真有了什么陪上性命的心思,山儿是会伤心的。
今日朝堂上,霍玄恒那老匹夫是越来越放肆了,齐兼站在一旁不插嘴,像是看热闹的,也像是闷声憋大屁的。
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了过来,姜婳啧一声按了按眉心,合上面前奏折走了出去。
守在殿门口的宫人立刻上前掌灯伺候。
姚章:“殿下,今日就歇了吧,回寝宫用晚膳再好好泡个澡。”
“要不是这琴声,本宫还忘了,青云台住了一个人,他喜欢抚琴,就让他抚,本宫不在长乐宫的时候,随他尽兴。”
“是是是,回寝宫。快,传膳。”姚章的脸被笑容突袭。
掌灯的宫人带着姜婳朝着寝宫那边走去。
随即,姚章遣了一名小太监:“去,让前头抚琴那个回去,吩咐他弹的时候再弹,以后若是再敢胡乱弹奏,剁了他的手!”
等那名小太监跑开,姚章小跑着追随殿下而去。
这个时候,他就念起萧南的好来。
劝殿下休息用膳什么的,还得是小南那小兔崽子。
他的手爬上自己的老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还是那样的长相看着舒心下饭呀!”
回寝殿的石板路上,突然冲出来一片白色,把前头掌灯的宫人和姚章吓了一跳,他立刻挡在姜婳身前:“护驾!”
姜婳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前面抱琴不起的男人。
等姚章看清跪着的人,他吼道:“大胆奴才,还不让开,殿下的路也是你能拦的!来人!给我拉下去杖……”
“等等!”墨钰一手抱着琴,一手撑在地上,额头重重的磕在石板上,抬起头来时,有血顺着眉眼缓缓流下。
姜婳抬手示意上前的侍卫暂停,她想看看,是不是霍玄恒给墨钰授意了什么。
“殿下,从那日您赐下青云台,就从未踏足一步,墨钰,就这么差劲?您就这么嫌弃我!”
跪着的男人满目伤神,那样子分明就像是再看一个负心汉。
姜婳愣住,墨钰的话让人极度不适,那日萧南耍小性子说着那样的话,倒是赏心悦目许多,她抬手轻轻一挥。
姚章看姜婳微侧了一下头,知道殿下这是不耐烦了,连忙吩咐:“带下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