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浮生一直未娶妻,对颜家忠心耿耿,自己没有子女,就将颜家姐弟当作自己的儿女一般疼爱。
就是这样的顾叔叔,现在却以如此凄惨的方式,死在他面前。
颜齐悲痛得难以自抑,浑身力气像被抽掉了,颓然跪倒在地。
就在这一刻,失去了头颅的顾浮生居然动了,速度似乎比活人还要快,佩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颜齐刺了过去。
避无可避!眼见着,颜齐的胸口就要被洞穿。
他绝望地闭眼,一刹那,竟然觉得死也是一种解脱。
然而,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霁月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挥动了拂尘,银芒闪出,击在顾浮生的剑上,改变了剑的方向。
而下一刻,同样戒备已久的蓝竹烟一把提起颜齐,抛到了自己身后。
顾浮生一击没有得手,又是一剑。
蓝竹烟镇定地抬剑去挡,金铁交击,迸出清脆的声响。
霁月对这位灵力高强剑法老道的蓝家女修很有好感,怕她一人应付不过来,当即,也挺剑而上。
双人合斗一尸,激起漫天烟尘。
霁月师承抱山散人,灵力醇厚,剑法精妙,又兼修道法,故而,凶尸虽难应付,却还难不住她。
最终,凶尸被她的符咒封住,动弹不得。
蓝竹烟冲她一拱手,言简意赅地道:“多谢。”
霁月微笑回礼。
一直旁观的颜清灵完全失控了,冲过来,死死攥住霁月的衣角,“霁月仙师,这……这是怎么回事?”
依旧瘫在地上的颜齐也无比震惊地看向霁月,等待一个答案。
回答他们的,却是蓝家一名男修,“像是魏婴修习的诡道术法。”
“你是说夷陵老祖魏无羡?”颜齐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睚眦欲裂。
“只是相似,却不尽相同。”宋岚忙道,“魏公子素来侠义心肠,断不会无故屠戮无辜。”
“你怎知他侠义心肠?他不是夷陵老祖吗?当年在不夜天残害那么多修士,怎可当得侠义二字?”颜齐额上青筋暴起,转身欲走。
“哪里去?”霁月抬手将他拦下。
“去找魏无羡!”颜齐咬牙切齿地道。
见双方争持不下,一直冷眼旁观的蓝竹烟忽然道:“当年在不夜天控制傀儡大开杀戒的,不是魏无羡。”
“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若果真在这附近,我定要将他揪出!”颜齐异常执拗地道。
一行人将琴川寻了个遍,都不见歹人的影子,更别说魏无羡了。
于是,他们只好安葬了除顾浮生外的所有人。
颜清灵和颜齐站在成群的坟堆前,痛哭流涕。
霁月静静站在一旁,等他们哭够了,方道:“你们继续去蓝氏听学,仙督会护你们周全。我来帮你们寻找父亲,以及,追查真相。”
“我们想去云梦。”颜清灵哑着嗓子道。
霁月权衡了片刻,道:“路上恐遭不测,还是我代你们去一趟云梦,看看令堂是否安好吧。颜公子,你是颜家未来的宗主,就应担负起这个责任,切莫因鲁莽行事而白白葬送了性命啊。”
颜齐浑身战栗,注视了坟群良久,方才对霁月深深一揖,道:“如此,就有劳霁月仙师了,这份大恩,我姐弟二人定然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莲花坞。
霁月、宋岚二人刚踏进大门,就见颜夫人江落羽匆匆迎了出来,“霁月仙师、宋道长,我这也才刚到,你们怎么跟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阿灵、阿彦可平安?”
颜夫人素来只醉心医术,赶路的速度哪比得上心急火燎的霁月和宋岚。
见她安然无恙,霁月方松了一口气,“好在那恶徒没有对你下手。”
“什么恶徒?”颜夫人一脸惊恐,“真的出事了?”
霁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侧头看向宋岚。
宋岚斟酌了片刻措辞,正待启唇,却见江澄走了过来,一身紫衣,潇洒俊逸,眉宇间却始终带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忧凄之色,“宋兄?”他看一眼霁月,“这位是?”
“在下霁月,师承抱山散人。”霁月行礼道。
江澄回以一礼,“原来是抱山散人之徒,阁下可认识藏色散人?”
霁月憾道:“自我记事起,藏色师姐就已出山入世了,因而,只听说过她是师父的得意门生,却从未得见。”
“原来如此。”江澄原本想帮魏婴探听一点他母亲的事迹,现下也只好作罢。
众人入得室内,宋岚便将颜氏惨案一五一十对颜夫人说了。
闻言,江落羽并未显示出过分伤心的神态,反而叹一口气,道:“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好在阿灵和阿彦没事,这一次,真是多谢霁月仙师和宋道长了。”
“报应?”霁月不解。
江落羽呷了一口茶,用一种苍茫的声调道:“前几年,我就发现了剑双的秘密,只是一直没有同人说,一来,我没有确切的证据,并不能十分断定剑双就做了那件恶事,二来……我也有私心,他再不好,也是我夫君,这个事实,是没法改变的。于是,我比以前更加醉心医术,不问他事,终日只想着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以此……来减轻心中的罪恶感。”
“恶事?”江澄一脸震惊。
“没错。”江落羽定了定心神,继续说下去,“江宗主,你可知颜剑双是如何坐上家主之位的?”
江澄摇头,“那时我尚未出生,爹娘也未曾对我提过。”
“他可能……谋害了他的兄长——琴川颜氏前任家主颜玄徽。”江落羽无比痛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江澄震怒,“如果他果真是这种人,我云梦江氏之人,又怎能嫁给他为妻?”
“我说过,这是他的秘密,故去的江老宗主又岂会知道?”江落羽凄婉一笑,“世人都以为,他颜剑双是个正人君子。好歹是琴川颜氏的家主,当初我嫁过去之时,还以为自己是高攀了呢。”
“颜夫人,你认为……是有人在为颜玄徽复仇?”霁月的眉头锁了起来,悲声,“可是,害颜玄徽的是颜老宗主,那都已经是三十几年前的旧事了,与颜氏年轻一辈修士何干?复仇之人为何要斩尽杀绝呢?而且,这一切与颜大小姐和颜公子又有什么关系?那时他们都还没有出生呢,为何……竟连他们都不肯放过?”
“这世上人心,又有谁说得清呢。”江澄喃喃。
霁月平定了一下情绪,又问:“颜夫人,你可知为颜玄徽复仇的,是何人?”
“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尚不能定论。”江落羽沉吟片刻,不太确定地道,“当年颜玄徽意外身亡后,不足一个月,他的妻子赫连棠音就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失踪了,生死不明。我猜测,现如今回来复仇的,大概是这对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