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颜清灵起了个大早,确切的说,是根本未曾入睡。
她一脸倦容地到了试剑堂,正好遇见江澄在晨练。
那紫电似是长了眼睛,江澄想打哪,它便分毫不差,且威力惊人。
颜清灵忙闪到一根廊柱后,生怕被他瞧见。
毕竟,昨晚还是挺尴尬的。
江澄练了一个时辰,颜清灵就看了一个时辰,丝毫不觉得无趣,反而,兴致盎然,甚至还嫌弃时间过得太快了。
颜清灵自以为江澄没有察觉,其实,江澄早就瞥见了那一角碧绿裙袂,只是,并不愿意多做纠缠。她远道而来,是客,又是江落羽的女儿,好歹也算是半个江家人,从而,他亦不好为这点小事发火。于是,他只得权当没看见,继续兀自勤修苦练。
早膳时候,颜清灵没有上桌,只自己在房间喝了碗清粥凑合。
自然,是填不饱肚子的。
还是母亲疼惜她,拿了个食盒到她房中瞧她,食盒里,她爱吃的糕点装得满满当当。
颜清灵忙不迭抓起一块蜂蜜桂花糕,塞进嘴里。
“慢点吃。”江落羽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温声。
吃完一块,颜清灵不由展眉笑道:“阿娘亲手做的?”
江落羽点了点头,旋即,笑容一收,面色变得端持凝肃,“阿灵,方才,你未婚夫婿来莲花坞了。”
“未婚夫婿?”颜清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愣了半晌,才恍然道,“您是说……兰陵金氏那个金……金什么来着?我不是已经逃婚了么?为何他还是我的未婚夫婿?不好,不好,这个称呼再叫不得的。”她在心里道:尤其在这莲花坞里叫不得,更尤其,在紫衣哥哥面前叫不得。
江落羽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道:“他名唤金释。瞧你这记性。”
“对,就是他。”颜清灵的脸色蓦地一沉,语声变冷,“他来做什么?难道……还不死心?”
江落羽将自己的女儿打量了片刻,摇摇头,道:“虽说你确实很有魅力,但,金公子从未见过你,大概不会接亲不成,又跑莲花坞来强求。”
“那,他来做什么?”颜清灵思忖片刻,猜测道,“莫非兰陵金氏现任家主金凌公务过于繁忙,只好派金释来帮他看望舅舅?”
“也不是不可能,”江落羽叹了口气,一脸感伤,“毕竟被灭门的荥阳叶氏同兰陵金氏的交情匪浅,小金宗主现在,怕是要被族人吵得夜不能寐了。”
随后,母女俩又说了些体己话。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江氏家奴来请颜夫人过江宗主处,说是有事相商。颜清灵执意要随母同往。
江氏家奴没异议,江落羽便也未说什么。三人一起七弯八绕,到得湖中凉亭。江澄和一位金衣公子正一起凭栏远眺,远处,青山巍峨,湖面碧波荡漾,倒映着粼粼日光,确然是风景如画。
然而,状似赏景的两人心思却全不在这景物上头。
只见江澄蹙起了眉,手掌不自觉紧握成拳,“阿凌小小年纪就要处理这些事,也的确是难为他了。金公子放心,这次清谈盛会,我必定前往。”
那金衣公子忙鞠了一礼,语声清醇,“如此,就多谢江宗主了。”
江落羽还未开口,颜清灵就一时情急问道:“什么清谈盛会?”
问罢,又觉不妥,忙一缩脖子躲在江落羽身后。
江落羽想恼,又恼不起来,忙对闻言回转过身来的江澄、金释赔礼道:“小女顽劣,还望江宗主和金公子勿怪。”
江澄没有说什么。金释却从方才的惊鸿一瞥中将未婚妻子清新灵动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中欢喜,对方逃婚的大逆举动在他这里也就不算什么了,故而,他抬手对江落羽行了一礼,摆出一副完全不计前嫌的恭谨谦和姿态,“颜伯母,清灵年纪尚小,心直口快点,也是寻常。”
颜清灵在江落羽身后嘀咕了一句:“你家金阐才年纪尚小不懂事呢。”
只是声音太低,没人听见。
江落羽微微一笑,对金释回礼,问出方才颜清灵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只不知二人谈论的清谈盛会,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金释赶紧为她释疑,“荥阳叶氏被灭门,我兰陵金氏自不能坐视不理,然而,仅凭我们一家之力,又势单力薄了点,所以,金宗主这才打算举办一场清谈盛会,也好让众仙门世家借此机会齐聚一堂,同气连枝,共同商讨对付制造惨案的幕后势力之法。”
“原来如此。”江落羽转向江澄,恭声,“江宗主唤我前来,也是要说这件事?”
江澄颔首,语声凝肃:“正是。我打算即日去兰陵一趟,还望三位安心留在坞中,切不可出门,等我回来。”
颜清灵极力自持了一小会,还是没能忍住,从母亲身后霍然闪出,道:“我也要去。”
江落羽低斥:“休要胡闹。”
颜清灵不管不顾,“阿娘,您就让我去吧,有江宗主在呢,谁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况且,爹爹现在下落不明,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么能什么都不做?”
江落羽正要继续反对,不远处却传来颜齐的声音:“阿娘,阿灵说得对!事关我琴川颜氏的惨案以及爹爹的下落,怎么能完全假手于他人?”
江落羽一扭头,就见颜齐在岸边一个纵跃,姿态娴雅俊逸,片刻,就到了她面前。
见弟弟也是这般说辞,颜清灵的决心更甚,忙同颜齐站到一处,同气连枝,“阿娘,您就答应了吧。”
江落羽无奈,只得允了。
江澄瞟了颜清灵一眼,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带上一分激赏。
金释的心中却似泼了蜜一般。有他在,必定能护颜清灵周全,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极自信的。现下他欢喜在,终于能有机会跟这个先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子相处了。
他会向她证明,他能照顾好她的。
江澄、颜清灵等人带了一队人马赶往兰陵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东莱,齐氏的大公子齐云正带着一队精英弟子,出了蓬莱阁,直奔昆嵛山。
有传闻说昆嵛山中出了一只精怪,凶悍无比,见人就噬,身为镇守东莱的齐氏之长公子,他自然不便袖手旁观,这趟夜猎,势在必行。
一行人安静却气宇轩昂的,在申时三刻赶到了昆嵛山。
山路崎岖,修仙之人行走其间,却如履平地。过了大概二炷香工夫,一行人就到了半坡。
“可都细细搜查过了?”齐云难得地眉目冷肃。
众弟子纷纷应是。
齐云正待转身继续向上行去,他头顶的晴空骤然一暗。
一团黑影向他直扑而下。
“公子当心!”弟子们大惊失色。齐云却还算镇定,忙拔剑一挡,对方没有得手,遂闪身到他旁侧,又是一剑平削而来,其速迅若闪电,其势锐不可当。
情急之下,齐云向下一倒,就地一滚。
然而,他的速度快,对方的速度更快,只见那剑光如电,仿若银蛇一般,紧追着他咽喉不放。
眼见着,已是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