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锦眼底的火花跳跃了一下,灰暗的眸子有了一丝神采。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终于有了一个对手,想着待会儿跟这个女子将会有一番怎样的较量。
连沐昔却没有着急坐下,她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重新热闹起来的一楼大厅,又回过头,跟他聊起了家常。
“不知公子贵姓?”
“鄙人姓纪,单名一个锦字。”
姓纪呀,她以前见过一个姓纪的,是难得的术数天才,尤其擅长概率,后来做生意,也是稳赚不赔,积累了不少财富。
“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沐。”
“那公子今年贵庚?”
“………,二十有七。”
“可曾婚配?”
纪锦没有答话,他看了看管家,这姑娘是上来赌博的吗,确定不是暗恋他的哪家小姐?
管家也有些狐疑,眼前这个姑娘头上包着纱布,一看就是刚受过伤,却不显落魄。
一身装扮也不像京城贵女,倒是和烟柳巷的姑娘穿着有些相似,但这气度和本事却不是烟花女子能有的,于是他试探问道:
“沐姑娘,你是从外地来的吧,这里谁人不知我们公子是京城首富,有多少贵女争抢着想嫁入纪府,我们公子都没有看上眼的,难道你对我们公子有什么想法?”
连沐昔默了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径直向纪锦靠了过去。
纪锦主仆二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全都不解地望着她。
然后,管家脸上突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看到了什么?
这姑娘居然去摸公子的手了!
这……,
果然,她对公子有非分之想!
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连沐昔已经拿开了手,坐到了桌子对面。
纪锦眼睁睁看着连沐昔将手伸向自己,温热的手指触到冰凉的手腕,让他的心里不禁一颤,刹那间似乎忘了呼吸。
但那温热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还不等他有其他感受,她已经离开了。
连沐昔低缓的声音开口,“二位不要想多了,我的确是来赌钱的,不过,我们换一种赌法如何?
纪锦压抑住涌上喉间的咳嗽,问道:“姑娘想怎么赌?”
连沐昔美眸轻抬,“不如……我们赌命。”
管家吓了一跳,急忙来到纪锦身边,满脸戒备,“你是什么意思?”
这姑娘着实诡异,难道是来寻仇的?
连沐昔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二位不必慌张,我不是想要你们的命,而是想救这位公子。”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位公子怕是命不久矣,你的大夫可有说过,三十岁是你的大限。”
管家心里一惊,连忙看向自家主子。
纪锦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你胡说!我家公子只是普通伤风,你如此诅咒我家公子,是何居心?”
连沐昔没有辩驳,接着说道:“你家公子是否从小就体虚,身子很弱,只要稍微着凉就会伤风感冒,且极不容易好,甚至好几次都差点没了命。”
管家点点头,“不错,我家公子只是体弱,何曾像你说的那样不堪!”
连沐昔叹口气,她盯着纪锦,接着道:“大夫来诊断都会给你开温补的药,你长年累月都在吃药,但是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越来越虚弱,甚至有时连走一步台阶都需要人搀扶。”
“然后你发现这药还不如不吃,但是不吃药身子也没有好转,隔三差五的生病还是让你离不开药碗,外人都知道你身体不好,却不知已经差到这种地步。”
“坐拥天下财富,却一直缠绵病榻,甚至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是你不想吗?不,一开始是你无心,但后来……却是无力了。”
说到这里,管家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纪锦,她什么意思,是说自家公子不能人道吗?
纪锦面色变得青灰,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手指绷的泛了白,连沐昔的话好像将他的伤口剖开,再狠狠撒了一把盐!
连沐昔仿佛没有察觉两人难看的脸色,接着说道:
“想必纪府经常有大夫光临,时至今日,恐怕全京城的名医已经访遍了,这么多医生,总会有一个说实话的吧。”
“让我猜猜他们会说什么,”连沐昔以手抵着下巴,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故事里,
“大夫说,‘纪公子,您现在体内脏腑已经衰竭,身体每况愈下,怕是很难枯木逢春,请恕老夫无能为力。’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然后你会问,自己还能活多久,医生告诉你,三十岁已经是极限了,不错,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是这样。”
她嗓音沙哑,却有一股独特的魅力,如果忽略屋中二人震惊的神态,真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还想要再听下去。
连沐昔说完,从桌上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了这么多,还真有些口渴了。
管家被惊得一直没有合拢嘴,他听到了什么?
公子不能人道?
公子活不过三十岁?
他不敢再看公子,冷嗤道:“姑娘想说书的话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们这里可是赌坊。”八壹中文網
连沐昔无所谓,指了指纪锦,“问问你家公子呀,我说的对不对。”
管家一脑门子冷汗,心里已经开始发虚,如此秘辛,他可不敢去问公子!
纪锦从开始的震怒,到复杂,疑惑,诧异,心中百感交集,到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他平静地注视着连沐昔,问道:“这些姑娘是如何得知的?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连沐昔莞尔一笑,“你杀我干什么,我能救你,想保守秘密,你该杀的是他。”
管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原来都是真的!
他知道了这么多,会被灭口吗?
纪锦瞳孔猛的一缩,她能救他?
多么美好的字眼,
以前没有一个医生这样说过。
“你会医术?”
连沐昔点点头。
纪锦不太相信,有些怀疑地注视着她。
“刚才我在楼下看到小厮给你端的药碗,里面汤药洒了一些出来,汤药的成分是治疗风寒的,还添加了一些滋补的药品,我听你的咳嗽声,浑浊无力,沉疴以久,像是阴阳双虚,气血不足,而你,已是虚不受补,我断定,那汤药治不了你。”
纪锦眼底的火焰又开始跳动,同时再也压不住喉底涌上来的咳嗽,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直到苍白的面色变得涨红,而后剧烈地喘息着。
管家急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过了好一会后才止住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