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膳房的一个切菜工,是个痴儿,只有几岁孩子智力,但干活很卖力,一个顶俩。
裘三娘刚开始怀疑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但问他“你为什么要把坏了的椰子水放到好的里面”时,他说是自己梦到的。
“我昨晚梦见海神娘娘和我说,这样做出海会有好运,我想让他们多点好运。”
众人:“……”
神特么好运,这是厄运好吗。
萧清音蹙眉,直觉告诉她,这不可能是偶然。
膳房刚采购了一批椰子,痴儿就做了这么离奇的梦,差点干掉他们所有人,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她想了想,问痴儿:“你经常梦见海神娘娘吗?”
“是呀。”
痴儿毫不犹豫道。
“每次我一喝酒就会梦见海神娘娘。”
萧清音:“……”
怕不是喝醉后把见到的人都当成海神了。
她眯了眯眼睛:“你昨晚喝酒了?是和谁一起喝的?”
“我自己一个人喝的。”
“酒哪来的?”
“捡的。”
“哪里捡的?”
“屋门口,我晚上回去就在那了,等了好久也没人来找,我就拿来喝了。”
“你以前和别人一起喝过酒吗?”
“喝过呀,庆功宴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在一起喝酒,但平时他们不爱和我一起喝酒,说我老是把他们当海神娘娘。”
事情再明白不过,有人利用痴儿喝醉酒会把别人当海神娘娘,且醒来还会遵从“海神娘娘”教诲这个特性,借他的手毒害他们。
裘三娘当即让人去痴儿家中找酒坛,只要查明酒的来历,不难找到幕后黑手。
但对方非常谨慎,用来装酒的坛子是前几天庆功宴用完丢弃的,酒是普通的高粱酒,帮众经常喝的那种。
痴儿住的地方有点偏僻,对方又半夜才回去,附近没人目睹。
这事就跟小六子的死一样,成了悬案。
谣言的源头倒是找到了,是跟小六子比较要好的几个帮众聚在一起喝酒时胡说的,裘三娘罚了他们一百大板,赶出鸿运帮了。
痴儿也受到了同样的惩罚。
裘三娘感觉非常对不起萧清音,听到她要离开,也不好意思挽留。
“真是抱歉,本想好好招待你们,没想到帮里藏污纳垢,差点害你们丢了性命。”
她一脸惭愧道。
萧清音笑了笑:“没事,我们都好好的站在这。倒是你自己,要多保重。”
幕后之人明面上是针对他们这一行人,实际上说不定是针对裘三娘的。
这个时代女人做事本就难,当一个海盗女头目就更难了。
帮里不服气的人说不定有很多。
还有帮派和帮派的争斗。
帮派和地方管辖机构的矛盾。
帮派和外来势力的对抗。
光是想到这些,她就头疼不已,更别说坐在裘三娘的位置上,去战斗、去周旋、去协调。
所以她对裘三娘还是相当佩服的。
裘三娘点头:“我会保重的,你们也是,有事尽管联系。”
“好,我不会客气的。”
裘三娘跟船把他们送到南越码头,才和他们挥手告别。
萧清音看着一言不发目送裘三娘远去的云昭道:“表哥,以后你想见三娘一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刚刚怎么不和三娘多说几句?”
云昭抬眸瞥了她一眼:“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可能邀请她去京城玩。”
萧清音:“……”
也没让你邀请呀,就不能聊点别的?
你这样可是会注孤生的啊。
易水寒拉着她的手道:“别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准备去哪找天珠吗?”
还能去哪?
当然是富贵人聚集的地方。
也就是茶馆酒楼书肆奇物阁了。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见买了天珠的人。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萧清音和易水寒都易了容,打扮成一对富家兄妹。
易水寒一开始对扮演角色有意见:“为什么要扮成兄妹?扮成夫妇不行吗?”
萧清音振振有词:“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我是黄花闺女,我们扮成夫妇出行,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你不行吗?”
易水寒:“……”
这女人真是……
明明是她自己嫌妇人发髻不好盘,才懒得扮妇人。
非得刺激他。
两人在南越城最繁华的街道闲逛,这里商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最引人瞩目的是售卖舶来品的杂货铺。
杂货铺的物品五花八门,有珍珠、玛瑙、红珊瑚、玳瑁、象牙这样的稀世珍宝,也有羽毛笔、银器、香料、地毯这样的日用品。
萧清音刚开始兴致盎然,看到杂货铺就逛,希望能淘到一两颗天珠。
令她失望的是,一颗天珠都没见着。
“我早就让人找过了,”易水寒笑道,“要是有,早就买下来了。”
“说得也是。”
萧清音叹了口气。
她不再瞎忙活了,用心留意起街上的行人来。
尤其注意中年男子的身影。
却发现街上居然没有多少个中年男子,看到的基本是老人家、年轻人和妇人。
“不对呀,”她迷惑道,“做买卖的不是大多是中年男人吗,怎么看不到他们?”
易水寒也不大明白。
两人继续往前走,闻到一股甜腻香气,萧清音抬头看到好几家烟馆,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有钱爷们都跑来吸食安神丸了。
代王真是无药可救了,居然纵容百姓吸食安神丸,难怪三娘说城中富户都被掏空了。
安神丸这东西,沾上了可不是轻易能戒掉的,可不得倾家荡产。
代王这是杀鸡取卵,自取灭亡。
易水寒脸色也不大好。
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清除掉南丹境内的神花,没想到东南郡居然随处可见安神丸。
这东西若是蔓延开来,大熙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他已经把安神丸的危害告诉皇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重视起来。
街上的空气都被安神丸的烟雾污染了,萧清音屏着气,拉着易水寒快步走开,走出烟馆聚集区域,才放松呼吸。
“麻烦让一让。”
一道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嗓音响起。
萧清音才发现他们两人站在一家酒楼门口,挡着别人进出了。
她赶紧和易水寒站到一边。
两个轿夫抬着一张竹轿从酒楼出来,轿上坐着一个衣着朴素、身形偏瘦、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
她随意瞥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突然发现中年男子放在竹轿扶手的右手戴着一串崖柏,其中混着一颗天珠。
那颗天珠,赫然是她那颗四眼天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