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萧清音问阮兰若:“金玉满堂多少钱一提?”
“五百两。”
五百两?
萧清音惊愕。
虽然比这价格还高的茶叶也有不少,但那位老太太可不像喝得起这么昂贵的茶叶的人。
阮兰若似是看出她所想,轻笑道:
“其实最开始只卖一百两,这几个月要的客人太多了,供不应求,把价格抬上来了。有些人就买下来囤一段时间再卖出去,赚个差价。”
萧清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芷兰轩的生意竟然好到出现黄牛了。
“店小二刚才是故意不卖给她的?”
“一半一半吧。”
阮兰若抿了口茶道。
“我确实吩咐他们打烊了,不过我们平时也很少卖给这样的散户。”
萧清音好奇:“大户有囤积居奇的吗?”
“当然有。”阮兰若轻笑,“我们的茶叶就是被他们给炒高的。”
萧清音心头一突。
一样东西的价格和价值相差太远,就产生了泡沫。
芷兰轩普洱茶的价格已经翻了好几倍,继续涨下去,很容易崩盘。
一旦崩盘……
接最后一棒的人就会成为被割的韭菜。
芷兰轩的声誉也会一落千丈,到时再无人买茶。
阮兰若有没有料到这一点?
她不动声色道:“再炒下去,怕是要炒成天价茶叶。”
阮兰若叹了口气。
“是啊,到时就没几个人买得起了,不过冷静的人太少了。”
“你们有采取什么举措吗?”
“有,我们有限购的。但是这好像适得其反,我们越限购,他们转手价越高,我们不得不涨价,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阮兰若摊手,一脸无奈。
“我也不想这样,但实在没办法。同行都羡慕我们销量火爆,哪里知道我们心里的苦。”
萧清音从她这话听出了一丝炫耀。
她敏锐地意识到,阮兰若并不真心希望价格停涨,她对大户炒作茶叶这事是乐见其成的。
也是,一百两一提的茶叶能卖五百两甚至更多,哪个商家不心动?
反正最后崩盘了,亏的也是那些炒作的人的钱。
品牌声誉毁了,那就关店再开个新的。
这是赚快钱的路子。
她心里有点堵。
本想劝阮兰若目光放长远一点,但转而想到当初她带儿子来治病时,因为被奶娘嫌弃而不得不自己带孩子,心力交瘁的模样。
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没有体会过她从高处坠落低处,受人白眼无人相帮的痛苦,又哪来的立场劝人家别赚块钱少割韭菜。
于是点头道:“做生意确实不容易。”
阮兰若便聊起了自己经营芷兰轩遇到的挫折和麻烦。
萧清音边喝茶边听,因心里那点疙瘩,到底还是没能代入。
做生意的挫折和麻烦她不是没遇上过,当年和姬云华在宜州创立百宝斋时,她们同样举步维艰。
同行排挤、无赖勒索、顾客刁难、药方泄露……
彼时姬云华隐姓埋名,她也不过是个被家人扔在乡下的小姑娘,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背景,赤手空拳地和当地豪强争斗。
但即便是最艰难时,她也没有动过歪心思,比如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和别人一样卖硫熏药材。
对比起来,阮兰若有平王妃的名头,行事还是方便许多的。
便是奔着她的名头,来买茶的人也不会少。
规规矩矩地经营茶叶铺,靠品质取胜,也能在茶业有一席之地。
如今这样……
喝完第二泡茶后,萧清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提出告别:“我该回府了,先聊到这吧。”
阮兰若盛情挽留:“吃过饭再走,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
萧清音摇头:“下次吧,今晚还有点事。”
“那我们可说好了,下次一块吃饭。”
阮兰若笑着送她下楼。
走到马车边,她把店小二递过来的两提茶叶塞到萧清音手里。
“这两款是新品,你尝尝好不好喝。”
萧清音不想收,但退却不过,不得不收。
“我先走了。”
她冲阮兰若挥了挥手。
马车旋即驶离。
阮兰若看着她的车消失在拐角,才上楼。
一个老妪坐在萧清音方才坐着的位置。
“你刚才话太多了。”
老妪面无表情道。
“她是个聪明人,很可能已经猜出我们的意图。”
阮兰若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
“没想到人都遣散了还会来个老太婆,怕她多心,我才多说了几句。”
老妪看向窗外。
“你在想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夜长梦多,该收网了。”
阮兰若惊诧:“是不是再等等?再扩大一个层次,可以……”
老妪冷笑:“再等就该等来官府了。”
阮兰若脸色难看起来。
“是我冒失了,我这就吩咐下去。”
……
回去路上,萧清音边看窗外边琢磨芷兰轩的事。
不经意看到那个来买金玉满堂的老太太正站在路边一个小巷里和另一个老太太聊天。
她想了想,让车夫停了车。
下车后,她往小巷缓步走进去。
两位老太太的对话传入耳中。
“你没买到?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刚刚收到消息,金玉满堂已经涨到六百两一提了。”
“六百两!”
老太太一拍大腿。
“我就差那么半个时辰,就能赚一百两了!”
“你明天再去看看,不过明天价格可能又涨了。”
“我东拼西凑才凑够五百两,到哪去凑钱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