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来,忍不住将这里细细打量一番,却见这里到处都是原先摆设的模样,挂着的是前朝留下的山水字画,摆放着的是一对落地一人高的大花瓶,上面鎏金的錾着一行“竹报平安,花开富贵。”
房间朴素的并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来住。看罢多时,云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房间不管怎么看,都显得有点干净的过分了。云裳此时已经定了心神下来,看他脸上的神色就猜到了八九,弯了弯嘴角。云钰看她神情如此,也就没说话。一时之间两人同时都保持了沉静。香香终于端着茶点跑进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四少爷,天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还是香香比较心直口快一点。云裳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有香香在真的挺好。云钰笑了下,“今儿晚上我是有一场诗会,一群文人凑在一起无非就是互相攀比,又酒气熏天,我呆着浑身不舒服,索性就回来,正好路过你这里,就进来看看。”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接过了香香递上来的茶水,放在一边,“只是没想到,吓了你一跳。是我的不是,给你赔礼了。”
云裳有点不好意思的用手揉了揉鼻子,“我也没责备你的意思,不过吓一跳倒是真的。”
瞧她这副窘迫的样子,云钰反倒笑了下,将茶水端到唇边,还没入口,就皱了眉头,“这是府里配给你的茶叶?”
香香抢先答了一句,“是。前日刚从艾管事那里领来的。”
云钰看了看拿起来甘之如饴的喝着的云裳,眉头更皱,“你……对茶道可有研究?”
云裳刚刚和楼铎费了一番唇舌,又跑了一路,看见了茶水正好是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一口气喝干了茶才顾得上回答云钰的话。“呼。”
云裳吐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索性就说,“我对茶道的确是不怎么讲求,不过再没研究也喝得出这是沉年的单瓣茉莉,而且至少沉积了两年的时间。”
云钰皱着眉喝了一口茶,“的确。”
他好奇的看着云裳,“没成想,你这样懂茶,我那里总有些朋友来送茶品,我一人也喝不过来,改日你去我那里坐坐,一起品品。也省的那些人哄弄我。”
云裳笑了笑,把散乱的头发放到耳边一侧,半是调侃的说,“四哥这么个剔透伶俐的心思,又嘴巴甜,以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京城的姑娘了。”
云钰从腰上取下折扇,随手扇了扇,爽朗的笑道,“你说的不错,可惜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胭脂气,要是谁家有好字好画让我去观赏观赏,那才是再好不过。”
这个人生性如此的洒脱不羁,倒是很对的上她的胃口,她展颜一笑,竟把对面的云钰看的有些发傻,叹了一口气拱了拱手,“唉,若说起来,只怕以后要为云裳你神魂颠倒的男人才是多的不胜枚举。”
香香一脸得意的赶紧说,“我也是这么想,原只是这样想着玩儿的,没成想,四少爷竟也是这样想的。”
云裳心里痛快了许多,低下头去添茶的时候猛然想到先前在花园子里听见那二人的对话,刚刚轻快了些许的心头又忍不住重了起来。一走神的功夫,连茶杯的水溢了出来都没察觉。云钰用折扇轻轻一挡她的胳膊,没让她的衣衫上沾染到茶水,香香慌忙用帕子收拾,“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让云裳险些就要对这个四哥一吐胸臆,然而……然而话到了嘴边,就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自己又咕噜一声打了个转儿,落回了肚子里。“哦。没什么。我是想着刚才四哥说的诗会,我平日倒也闲的无事,想着要是能有机会和四哥一起去见识见识就好了。”
“就为这个?那地方没什么有意思的,不如等过上几天,街市上有灯会,咱们一起去看花灯。”
云钰很大方的答允了云裳的要求。云裳灿然一笑,很开心的点了点头。但是她的心里却似乎横亘了一层什么难以逾越的鸿沟,无论如何,她都不知道要怎样对这个性格直爽的哥哥说起。翌日清晨,大家都去到书房里给楼铎请安。楼铎似乎昨夜并没有睡好,眼眶有些发青,早饭时,云裳偷眼看二夫人和王妈,见她们二人一如既往,神色平静,心里不由更加奇怪。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她们?而她们又是否看见了自己?这样左思右想的斗争之中,一顿早饭也变得索然无味。早饭之后,云裳和香香一起往倾芙园走。通过花径的时候,不偏不倚的正好和对面走过来的云霓来了个面对面,花径狭窄,如果云裳往旁边躲闪,势必要踩踏了院子里的花,那些花开的正式茂盛,云裳不忍,就只好侧过身,尽量让出一条路来,好叫云霓通过。只是,她似乎低估了云霓的善良程度,她并没有打算痛痛快快的从她的身边走过,反而是在云裳的跟前慢下了脚步,两只手臂一上一下的挥舞着,像是在舒活筋骨。猛地一把,差点打在云裳的身上。云裳慌忙躲避,身形摇晃,香香愤愤不平扶住她,想要说话,却被云裳用眼神制止住。云裳不想惹事,在刚刚对楼铎献言献策之后的这段时日里,她最好是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来。可是云霓并不是这样想的,云霓得寸进尺,看了一眼花径旁长的茂盛的香草,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蹲下身,逗弄着那些香草的柔芽,边对身旁的小丫鬟说,“这种草虽然香气扑鼻,可是它下贱的很,只能开在这荒凉凉的破园子里,无人问津,唉,真是可惜啊。”
她又抬起头来,对云裳说,“这种草大概整个相府里只有你那个死了的娘一个人喜欢,我娘说的对,什么样的人就爱摆弄什么样的东西,云裳,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