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布单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果然是一个人头,还是新鲜的刚刚割下来的人头。须发都在,她很容易的辨认出,这是来讹诈过自己的大饼脸。他为什么会死?有是谁杀了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云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小郡主,就在一炷香之前,有人敲门,我出去开门,就看到了这个人头。”
旻言说起来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云裳凝眉思索,“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我特意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人。”
旻言努力回想,却想不出什么人来。“去跨院里,请三小姐过来。”
云裳低低的吩咐。香香有点不情愿,推了一把旻言,“你去。”
旻言撇了撇嘴,“一早晨见死人头,现在还要我去触这个霉头。”
他不情不愿的走了,云裳看了一眼一直战战兢兢的香香说道,“你去把莲准叫来,要是他没醒的话,就让他接着睡吧。”
左右这个大饼脸也死了,早一刻看到和晚一刻看到,也没什么区别。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进来,“我是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可惜似乎又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莲准显然是没睡醒,头发也没有梳好,一边的脸被一缕黑发遮挡,是真真假假的魅惑。云裳看了他一眼,“扰了你的清梦,实在是抱歉的很。”
莲准勾了勾唇,走到桌案旁边,一看,便笑了,“这个东西到底是死了。”
云裳点了下头,“是死了。”
“可惜我们却不知道是谁要了他的命。”
莲准接着说。旻言和楼云霓走了进来,说道,“小郡主,三小姐来了。”
楼云霓有早起练刀的习惯,是以旻言一到她的院子里,就看到了她。云裳没有回头,指了指那个人头,“你能不能看出来他是怎么死的?”
“难道不是被你派人杀了么?你这么狠毒。”
楼云霓根本看也没看,就丢出一句来,云裳并不在意,也不说话,楼云霓弯下腰,看了一遍,接过自己的侍女小红递过来的手帕擦手,“也不知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这个人也是被鹰眼弯刀所杀。”
云裳忍不住开始沉思,如果昨天老熊的死,是自己的仇家所为的话,那么她倒是能理解,因为老熊是她这边的人,而今天这个大饼脸的死,却让她开始疑惑。大饼脸讹诈了她大把的金子走了,还因为他而损了她一个武师,按理说,是她对立面的人。可他,也死在了鹰眼弯刀之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裳百思不得其解。那个藏在暗处看着一切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敌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朋友?莲准吩咐了香香几句,香香和旻言退了下去。楼云霓看她低头不语,冷笑一声,“也难怪你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你做人做的那么失败,自然没什么人喜欢你。”
云裳一直不说话,莲准似笑非笑的开了口,“我要是被人关在暗牢笼里被打个半死的时候有人救了我出来,我莲准一定感激的趴在地上舔她的脚趾头。”
楼云霓脸色一僵,头也不回的走了。云裳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何苦这样激她?”
莲准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的抱住她,“是啊,是我唐突了佳人,可她算是哪门子的佳人?”
云裳被他抱着,全身的力气似乎都没了似的,也松了下心神,“莲准,你再这么抱着我,我可就要睡着了。”
头顶上的人轻轻呵呵了一下,说道,“那就睡吧。”
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难怪他回如此的疲倦不堪。双手一紧,怀里的人还真的就这么靠着他睡了过去。莲准撇了撇嘴,双臂打横将她抱起来,走回卧室里。她闭着眼睛的样子很是文静,似乎还有点娇滴滴的羞怯。可他知道在这样一幅小女子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大女人的顽强的心。面对着流血和死亡,她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恐惧和慌乱,可是他知道,她的心里一定在某个时候,也曾经恐慌过,慌乱过。只是她将它们隐藏的很好,很深。晌午过后,香香炖好了安神的三黄鸡汤端了进来,可云裳还在睡着,没人打扰她,鸡汤被放在了桌案上。“香香,小郡主醒了么?”
旻言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站在外面的香香问道,香香摇了摇头,指了指屋里,“莲公子正守着小姐呢,这会儿还睡着。”
旻言点了点头,跳着脚往里看了看,“小郡主和莲公子的感情可真好啊。”
香香由衷的表示了认同,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小姐她一直都是寡淡的性格,对什么都不怎么上心,我原先还害怕她来了京城以后,会不会被人欺负。又担心她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如今……算是好了。”
侧卧在云裳身侧的莲准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暖暖的笑意。伸手替她理了理额边的头发,“没有人陪你说话么?原来你也一直是这样的寂寞。”
“楼氏两位郡主,出来接旨。”
内侍的尖声忽然蹿入,莲准伸手捂住了云裳的耳朵,云裳一动,醒了。睁开眼不明所以的看着莲准,问道,“外面放炮了吗?”
莲准温柔的摇了摇头,“没有。”
“外面打雷了吗?”
“也没有。”
“那你做什么捂住我的耳朵?”
“因为魏公公来传旨,可我不想让你出去。”
他说的很实在。云裳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不出去接旨,会不会不太好?”
某人也摇头,“比起这个,即便对方是个内侍,我也不想让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半敞开的被子里,云裳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得只剩下一身中衣了。脸上一红,一把拨开他的手,把被子拉了拉,将自己的身体完全盖住。莲准呵呵笑了下,抽回了手。她还真是不想出去接旨。魏公公又在外面喊了一声,就有人出来应了一声。“楼云霓接旨。”
恩,反正有人接旨就好。她竖起耳朵在屋子里听着。魏公公似乎询问了下自己的情况,不知道楼云霓说了什么。然后就是魏公公尖细的嗓子在宣读圣旨。大概的意思是要楼家的两位郡主今日傍晚入皇宫赴宴。皇家真是有钱,又要有宴会了。莲准朝她眨了眨眼,“讨厌鬼走了,你要不要下来把鸡汤喝了?再热一遍就不好喝了。”
被他这么一说,云裳的肚子还真是咕噜咕噜了下,她昨天晚上就没有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正饿得慌。翻身下床,找了件衣裳披上,莲准笑着看她背对着自己系扣子,笑道,“小美人儿你难道忘了,我可是你最喜欢的男宠啊。你这副样子,可不太对。”
云裳哼了一声,“我没让你去打洗脸水就是善待你了。”
莲准呵呵的笑了起来。云裳看了看他魅惑众生的笑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每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变成了小时候一样的执拗和率真。傍晚的夕阳铺撒了一片金黄色的余晖,云裳的马车和楼云霓的马车一前一后进入了皇宫之内。皇城里,一片灯火辉煌,虽然还是那条路,但是明显的比之前来的时候,要气派的多。顾籽萄和楼云钰以及陆谨陆慎兄弟都早就到了宴会现场。今日的宴会在银安殿的偏殿内举行。针织的地毯不要钱似的铺了一地,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老皇率领众皇子坐在龙椅上,笑眯眯的看着后辈晚生们一同走了进来,对着自己磕头跪拜行礼。大概,这就是为王者唯一的骄傲吧。云裳跟在人群之中,规规矩矩的行礼,看着龙椅周围那几个神色各异的皇子的时候,心里忍不住闪动过一丝的悲凉。左下首的位置,是瀚海国的使臣,他的后面站立的是自己的小厮侍从,平行的右边一列,是顾大学士顾文伦,太傅曹汝言以及北侯陆灿。这种规模的接见已经算是好了。毕竟瀚海国只是大凤朝的一个附属小国而已。按道理来说是没有资格享用这样的配享的。大家找到自己的位子落座,云裳垂着眼,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蓦地察觉到有两道目光似乎一直胶着在自己的身上,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微微侧头,朝不适的目光看过去,对上的,是那个瀚海国使臣背后站立的一个小厮含笑非笑的眼睛。她的心里,猛地一动。为什么这个眼神让她联想到的是非洲撒哈拉沙漠上的豹子在看着自己的猎物的眼神儿?祭祀说了几句开场白,接下来便是一片歌舞和酒会。无趣又俗气的一场场表演,让人早就没了兴致,倒是一群人抓住这个机会不遗余力的巴结讨好大公主凤紫潋和太子凤紫汕,其他的皇子的身边都只有三三两两的官员围着说话。她抬起头看见凤紫泯似乎无意的看了过来,她下意识的闪开了目光。她曾经答允过他的契约。太子瞟了一眼二弟的脸色,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来,凤紫潋看见他的样子,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趁机说道,“怎么?你看上那个浑身是刺的妞儿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女人可狡猾的很。”
太子把玩了一番手里的杯子,“越是狡猾的,本太子就越喜欢。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凤紫潋微微一哂,不再说话。宴席在入夜时散了,云裳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外走着,天色至夜时,凉风也变得舒爽,她吹着夜风,顺便醒了醒酒。不知不觉的,她走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小院子,这里倒是风景别致,不似别的宫殿的中规中矩,这里的布局别具一格的雅致。她不自觉的多看了一会儿,她正看的出神儿,身后有人靠近,她一惊,还没来得及转身,她的腰就被人大力的箍住,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