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觉得这光明是那么的的美好,好像是一个绝处的人看到了生机一样,亭奴进来就傻了眼,站在她的身边不知所措,云裳背对着他,衣衫不整,而她的身上还披着凤紫泯的外袍,脖颈上裸露的地方还有可疑的红痕。亭奴不用问也知道个八九。他在半路上看见楼云裳,告诉她凤紫泯正在银安殿之后就也往银安殿赶来,云裳是坐的马车,自然脚程快,而他走到这儿的时候,发现原本在殿内负责伺候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出来,站在殿外等候召唤,而从来没关闭过的银安殿的大门也不知何时被人关得严严实实。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腾在他的脑海里,下意识的他觉得楼云裳要有危险。“公主……”亭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劝眼下的楼云裳。“公主,您不能就此消沉,太子殿下……凶多吉少啊。”
他的一句话让云裳忽然醒了过来,对,她不能不管不顾太子,总的说起来,她还成过他的情,换掉新娘子这件事,如果没有他的话,他一个凤紫泯也不能这么完美的解决掉吧?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酒肉朋友一样存在的凤紫汕竟然很有好感,太子这个位子他做了那么多年,会不会如她一样,有太多的事情,是他本不愿意却不得不做的呢?想到这里,云裳忽然转身,把站在自己身后的亭奴吓了一跳,“云裳公主,您……”云裳一把抓住亭奴的手,飞快的说,“你说的对,亭奴,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亭奴,我拜托你,到东宫去,阻止太子这一场政变的发生,如果他能放弃的话,我就还有把握能让二殿下放过他……”她自己说着说着,声音也低弱了下去,接着就是惨淡一笑,摇了摇头,松开了抓着亭奴的手,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没用的,没用的,太子到了这个地步,定然已经谁都不相信,就算他自己认命,放弃这一次的放手一搏的机会,他的那些党羽也不会袖手甘心的,对,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
云裳自言自语着,转了个身,朝着大殿门口,晃晃悠悠的走去。亭奴看的直皱眉,她这个样子出去,就更什么也说不清了。慌忙走上前几步,拦在她的跟前,“公主,请您从侧门走吧。”
云裳此时已经清醒了不少,眉毛一挑,神色竟然也染上了和凤紫泯相似的阴鸷和冷酷。“怕什么?我楼云裳的名字上不早就被人冠以色中高手的名号了么?这件事情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倒是他,二殿下那么清高的未来君王,他能不能挡得住坊间,朝中的闲言碎语?和大臣之女苟且不清,我看他这个皇帝如何做的安稳!”
她说完,竟然不管不顾的大步流星朝外头走去。亭奴跟在她的后面,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人,日后只怕积怨更甚从前。殿下啊殿下,您这一步……真是走错了。殿外果然有不少的银安殿的宫女和内侍,见到宫门打开,亭奴公公走了进去,都忍不住好奇,可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敢往里面偷看,云裳衣冠不整披着凤紫泯的外袍走出来的时候,他们都的低下了头,个个噤若寒蝉,亭奴闪了下眼神,一直送云裳到殿外,叫来旻言的马车,又派了人送她回莲心小筑。凤紫泯可是对她下了禁足的命令,没有宣召,她不得出府半步。马车走了,亭奴转身回来,站在银安殿外,他虽然此时还是一个二等内侍,但是这些人都明白,亭奴公公的好日子就要不远了。“你们都听好了,今日的见闻谁也不许说出去,有胆子大舌头长的,被我知道,一定扒了他的皮。听见没有。”
亭奴平时不爱说笑,此时威严起来,竟然真的有几分头领的样子,这些人诚惶诚恐的施礼,表示已经听明白了亭奴公公的吩咐。云裳靠在马车里,感到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的力气,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冷面冷心的二殿下凤紫泯居然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来,原本以为他只是对自己的兄弟心狠手辣了些,却没想到他对自己也是……想起来就是一阵呕恼,马车忽然一停,旻言在外头轻声说,“公主,莲公子来了。”
莲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莲准就冲了进来,蹬蹬两步窜上了云裳的马车,帘子撩开,云裳吓了一跳,哭的红红的眼睛正看见莲准阴沉的脸,怎么?又要来一个责怪自己的么?对,她就是笨,就是蠢,想到这儿云裳气恼的抓起身边的靠垫朝他丢了过去,一边哭喊道,“我就是又笨又蠢!自己给人家送上门去!你骂我吧!”
莲准猫着腰进来,自然将那靠垫接在手里,挨着她身边坐下,无奈的笑了两声,一伸手将吵闹着的云裳抱进怀里,“行,行,你自己知道自己又笨又蠢就好了。旻言,回府。”
“好嘞!”
旻言这一路上都觉得马车里头实在是太安静了,云裳刚刚出来的时候神色也是极其不佳,这种安静居然让他觉得有些害怕,幸好莲公子来了,他一来,公主就没事了。旻言放了心,高高兴兴的扬起了鞭子,将马赶了起来。“莲准……”云裳不争气的将刚才忍回去的泪水一股脑的全都流了出来,染湿了莲准的前胸。莲准不以为意的一笑,抚摸着她如水般光滑的头发,“以后看你还乱跑,做什么事记得要和我商量,自己冲动冒失,险些吃了大亏是不是?”
他忽而坏笑了下,凑到云裳的脸上啵啵的亲了两下,云裳都被他这动作亲傻了,瞪着含着眼泪的眼睛看着他,“你做什么?”
“刚才那男人都占了便宜去,你身上都是他的味道,我很不开心。”
他说着,眼眸里的光就深沉了下去,云裳扭过头,“你别提他,我恶心。”
他的唇又凑上来,留恋在她的颈间,看见她身上的红痕眉头忍不住一簇,依旧是笑呵呵的对她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想回去拿唐门最厉害的毒药丸子,毒死他。”
云裳一惊,她从莲准的口气里听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云裳摇了摇头,“他虽然对我做了这样的事,可我还是得公平的说,他是个好皇帝,比太子那个笨蛋强多了。”
“你还有这份心。”
莲准彻底泄气,替她弄好外袍,一看,竟然是凤紫泯的衣裳,心里一醋,将她的衣裳拔了下来,打开车门就抛了出去。云裳睁大眼睛,“你不要命了!那是皇子的衣裳!”
而且还是马上就要做皇帝的皇子的衣裳!他就这么给人家扔了出去!这也太……太不要命了吧!莲准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罩在身上,一股熟悉的莲花的香气扑面而来,莲准看着她的眼睛,道,“他欺负你,我丢他一件衣服算的了什么?”
两人一路回到莲心小筑,还别说,被莲准这么乱闹一顿,云裳的心情还真是好了很多。可是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都只能呆在莲心小筑里头,其实凤紫泯说的过于简单了,不止是她不能出莲心小筑,而是她整个莲心小筑里的人都不能出去!一个莲心小筑简直就是被铜墙铁壁包围了一般,凤紫泯居然派出了羽林禁卫军来站岗!云裳前两天气得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饭菜都吃不下。倒是莲准一个劲儿的哄着她,让她好过不少。可这样,终究不是事儿。她心里惦记着太子,惦记着那场被白纸黑字写了下来的宫廷政变。可她也同时纳闷,为什么一个被软禁的太子还能组织起来这样大规模的兵谏?逼宫,说是逼宫,但这江山本来就应该是凤紫汕的,现在是凤紫泯他趁老皇病重,太子贪污,皇后自缢这么一个空隙横刀直上,将江山半壁都夺了去!按理来说,是他凤紫泯夺了他大哥凤紫汕的宫!真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斗败了的凤紫汕反倒成了叛军逆臣!她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第四天的后半夜,莲心小筑里不能入眠的楼云裳忽然被一阵喧哗声惊醒,她心里升上一股不好的念头,自己跑到院墙外,听外头的动静。外头很是嘈杂,她甚至听不清外头的禁卫军喊些什么,但是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几个字。北安门。云裳的心陡然冷了下去,她知道,那场早就被对手洞悉了的兵变,终于来了。尽管是在莲心小筑里,但是她也能想象到此时北安门的场景,太子呢?他是否现在还在东宫?她正胡思乱想着,莲心小筑四天没有打开过的大门忽然被人撞开,云裳猛地看去,居然看见是雷彪带着侍卫闯了进来。旻言和家丁们拿着笤帚,拖把横在院子里,雷彪是个彪形大汉,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扔飞了两个朝他冲过来的家丁。旻言手都抖成一团,仍然站在云裳的身前,“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公主府?”
雷彪大嘴一横,“这算什么公主府!长公主有令,将勾引皇上的无忧公主带到宗人府,就地正法!”
云裳的眼睛蓦地睁大,“勾引皇上?”
雷彪藐视的看了她一眼,“公主被圈禁这些天恐怕还不知道,老皇前夜里已经驾崩,眼下北安门那边皇上正在清君侧,除逆臣,你,也难逃此劫!来人,将她锁起来,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