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月要斋戒,而整个冬天都不能做喜事的宴会酒席,虽说农户人家不讲究这个,可是儿子成亲这么大的喜事,总好歹得摆几桌酒席轻轻四方邻居吧,老两口最后一商量,最终决定将他们二人的婚事放在第三天以后。云裳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伤口开始结痂,胳膊也能抬起来稍稍做些自由活动了。牛阿婆这一天抱着一团大红的嫁衣走了进来,一脸歉意的笑着,“真对不住你啊,姑娘,你们这婚事实在是太突然了点,你看,你一个姑娘家身大袖长的啊,住在这儿时间长了,怕街坊四邻说闲话,不如……你和阿牛早点办了事儿,多好哇。”
云裳苦笑着接过来这一身大红的嫁衣,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看的出来,这个牛阿婆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她……不是一个无心的人。牛家阿婆欢天喜地的去和牛老爹商量去了。到了大婚的这一天,傍晚的时候,呆萌少年阿牛却忽然跑了来,云裳正穿好了一身大红的嫁衣,坐在炕头上发呆,“云裳姐姐。”
这孩子从后来就一直这么称呼她。云裳转过头来看他,笑了下,无论什么时候她看到这个少年都觉得心情开朗了很多,因为他本身就是一束阳光一样的人。“恩?你怎么跑来了?”
呆萌少年阿牛咬了咬嘴唇,显出十二万分的可爱之气来,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的,说道,“云裳姐姐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成亲?”
“对。”
云裳诚恳的点头,同时也笑了出来,“你其实也不想和我成亲的,对吧?只是你不忍心拒绝你爹娘,是不是?”
阿牛着恼的坐在她身边,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是啊,我觉得打猎比成亲有意思的多。”
云裳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想成亲,正好。“啊,姐姐,你是不是一直在等人啊?”
云裳点了点头,有点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今天从早晨开始外头就多了好多人,村子外头的山道上来了很多人,都是男人,看起来好凶哦。”
都是男人?云裳的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反问,“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阿牛想了想,“都好像是大户人家里的看家护院的人一样,身上都带着刀还有棍子。”
云裳心里一动,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说这些人是来找寻她的么?可是,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在楼府里头遇上这么多事情,更没有想到过,会在这大深山里头遇见豹子,又遇到呆萌少年阿牛啊。如果不是凤紫泯派出来找自己的人马,那么又会是谁呢?她低头沉吟不语,阿牛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听外头的唢呐一响,他立刻拉起来云裳的手,“你快跑吧。”
“啊?”
云裳愕然抬头,阿牛睁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诚恳的说,“从后门跑吧,所有的人都在前头忙活着摆桌子呢,没有人在后面,你从那里出去,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云裳想也没想,从炕上跳下来,反手拉住阿牛的手腕,几乎要感动的热泪盈眶,“多谢你,好兄弟!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她说完转身就跑。只是才刚刚跑到院子外头的时候,她就听见背后的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头,忽然那唢呐的喜庆声音猛然断了!随即传来的是鸡鸭咯咯的惊恐的到处乱跑的声音,再然后……便是人和人厮打,有人哀声大喊救命,有人拿着东西和其他的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总之是一片混乱?难道当地的民俗是结婚要打架才好么?云裳心里觉得奇怪,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这一看,就听见身后有人高声喊道,“就是她!五小姐在那边!追!”
云裳惊呆住,这些人……不是凤紫泯的人,如果是凤紫泯派出来的人的话,他们一定不会称呼自己为五小姐,也不会用“追”这个字眼。想了一秒钟,云裳果断的提着裙子,往远离这些人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默的祷告,但愿这个村子里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到牵连,但愿阿牛他们一家人还能够活着。她难道真的是一个不祥之人么?云裳这么一想,甚至自己都觉得有点绝望了。为什么老天爷要待她如此?她不过是刚刚才找到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要被他们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剥夺了么?她跑了,那些人怎么办,他们何其无辜!云裳越想心里越痛,这一双腿里似乎被灌注了铅块一样,再也不能挪动一步,心一横,转过身去,她不跑了。逃,只是一时的,她自己惹得祸,她必须要承担起责任来!不能让那些纯良的村民们因为自己而受到牵扯和伤害!对,就是这样。她站定,在后面举着火把追过来的人面前,淡淡的看着他们朝自己这边追过来,来的人可真不少,大概有二三十个人,个个手中都有着兵刃和火把,气势十分不善。为首的人,她认得,是一个身量不高的中年女人,只是她此时却没有了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样卑躬屈膝的模样,脸上的皱纹也少了很多,变得平整且光滑。“王妈?”
她映着火光,在他们面前淡淡一笑,似乎带着嘲讽,“我现在这么称呼你,是不是不太合适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哪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