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尽管安排好了菲菲去见面,在楼上等着的林觅却总是心慌。克丽丝看出了她的紧张不安,就请她一起玩牌。
她望着一桌子牌,小声说:“亲爱的,我没学过玩牌呢。”
“我教你。白天学累了就是要放松嘛。”
克丽丝收起牌,均匀地分成两半,自己先放一张,再让林觅放一张。如此循环,很快两人手里的牌都发完了。
林觅显然心不在焉,克丽丝接着教她换一种玩法,她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继续出牌。
克丽丝又提出教跳舞,她也摇头不肯,“有些累,没力气。”
这位热心的小伙伴马上请服务员送来了果汁和巧克力蛋糕。
“林,吃点东西吧。”
林觅是真的累了,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灵。
在于芬趴着桌子酣然入梦的时候,她主动陪了挑灯夜读的顾启澜一宿。白天又上了七节课,困倦至极,现在全靠精神力量在强撑着。
昨夜,是相识以来和他第一次待到天亮。她看到了一个专注学习的男生在为理想冲刺,桌边堆着三尺多高的书本。
尽管她平时不太爱学习,脑子里也没有考大学的梦想,却敏感地猜到顾启澜是在不眠不休地准备考试。
林觅回想着两人在灯下的情景,忍不住难过和迷茫。
他是要考大学么?
考上了大学,他就要离开这里了吧?
他还会记得她吗?还会喜欢她吗?
原来天真地以为他什么事情都会告诉自己,现在看来是多么一厢情愿。
顾启澜改名字的事还没和她解释呢,又不吭声地考大学。
该不会哪天就和别的女生暗地里拜天地喝交杯酒了吧?
太多的未知摆在面前,让她感到一筹莫展。
克丽丝用叉子取了蛋糕,劝说她吃下补充体力。
绵软的蛋糕特别香甜可口,加上有小伙伴陪着说话,林觅感到心里的愁云消散了许多。
友情和甜品简直就是女孩子最好的伴侣:比男朋友可靠多了。
待她拿手绢把嘴角擦干净,涂上随身带的唇膏,听到楼下大厅的八音钟准点响起。七点到了。
这次不用克丽丝提醒,林觅自动站起来跑到包厢外面。
她双手靠在雕花的大理石栏杆上,望着楼下的人群。
菲菲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站着傻等,而是去了茶点区与几位男人说说笑笑。
林觅认为她不守信用,有些生气了:“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克丽丝却挺宽容地叹道:“也不怪她,毕竟我们这一行都得罪不起客人的。多陪几个,可以多得些小费,也能受到老板夸奖。”
“她这样擅自离开门口,那个怪人来了还是没来,我们都没办法判断。”
“别急,我们快下去看看情况吧。”
林觅一路走在克丽丝的前头,她有种强烈的愿望要见这个捡帽子的人——哪怕对方是个丑八怪,只要能把帽子完璧归赵就好。
迈过几十级台阶,穿过那些陌生男女之间的拥挤地带,她的鞋子踩在了舞厅门口华丽的中东地毯上。
前来寻欢的年轻男人接二连三地进来,他们都注意到了林觅,热情地上前邀请她跳舞,没多久面前就出现了一堵人墙。
虽然克丽丝见过不少场面,也被林觅的异性吸引指数惊呆了。
她正要去拉开那些包围小伙伴的男人,忽然一只手熟练地搭上了她的腰。
女人的直觉让她不用转身也猜到:不是思念已久,却一直不肯以真名相告的年轻绅士,而是讨厌的顾启泯来了!
“陪我,”他用力地抓住她的手,眼睛里燃烧着无尽的欲望。
她深知得罪不起这位难缠的金主,只好暂时随着他离开,想等待时机再来帮忙。
喧闹声引来了舞厅老板,他伸长脖子挤过来,对着那密不透气的人墙喊:“新来的都有个适应过程,好好服务客人!”
吓成一团的林觅尴尬地退到墙边,为一时的冲动懊悔不已。
真不该独自来取帽子的,竟然给当成舞女了!若是有好事者认出她,将此事传出去,父亲的脸面往哪里放呀……
上次独自来舞厅,遇到顾启澜来解围;
这次克丽丝帮不了她,难道还能指望其他人么?
林觅一边费力地躲避着一只只伸过来的手,一边扯下墙上挂着的一幅带框油画,“啪”的一声砸碎在地。
见此情景,那些男人都惊得后退好几米,而老板却气呼呼地冲过来拖住她骂道:“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要不是看你这副好皮相,怕打坏了换不来钱,真要扇个鼻青眼肿!”
林觅想挣扎喊叫,却被另一位年长的舞女给卡住了脖子。
“怎么没化妆?还穿得这么严实?从没见过这么不敬业的!”
“不好好教训教训,要无法无天了!”
克丽丝在远处看着,忍不住喊:“老板,请您饶了我朋友,林不是舞女,是对面学校的学生!”
“什么?还擅自带学生来这里捣乱!克丽丝你怎么也糊涂起来了……”
老板还在训斥,林觅感到不怀好意的手越发用劲,她很快就尝到了李炎在火车站被匪徒掐得万念俱灰的滋味。
意识越来越凌乱,整个舞厅像个破碎的世界,乱七八糟。
这时候,有两个诡异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只是模糊得厉害,分不清是人是鬼。
肯定是黑白无常来了……
林觅判断自己的灵魂已经升到了头顶那只吊灯上,只是这具给她带来众多烦恼的身子还在留恋人间。
她费力地想出句告别词:顾启澜,表哥,你俩从此好好地活着吧……
事实上,她还活着,而且还让没见过面就被她丑化得一塌糊涂的那个捡帽子的及时救下了。
秦锋不知从什么地方冲过来,一脚踹开了把她掐晕的那个人。
刘警长带着一队警察跟在后面,边跑边喊:“公子,这里交给我们,您休息休息办正事去!”
秦锋小心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伸手试了试,确认还有呼吸,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其实他早就到了,至于为什么这时才出现,就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