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电灯的钨丝忽地响了几声。
顾启澜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谨慎地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秦锋抓着自行车的车把不肯放,他急着要用车找林觅,见对方不听劝,抬脚就踢。
“你不要钱,难道还不要命么?!”
秦锋这一脚真是凶猛,厚重的美式军靴直接就盖了过来。
启澜的肚子上挨了很重的一下,连日来对林觅的思念和纠结,此刻在他内心里化成了怒火。
前生的他,虽然也练习过跆拳道防身,却未曾想过主动打人。
此刻,他在混乱和忍让中有了爆发:
“见你的鬼!”
他忽地原地转身,转眼就是一串连踢。
秦峰没见过这招式,也分辨不出是何种拳法,但发现这小子是要拼命的架势,于是也铆足劲要打个输赢。
启澜从口袋里摸索到一只钢笔,捏到手里当武器。
秦峰的枪在腰间晃着,映着忽明忽暗的光,像是在不断地挑衅和威胁。八壹中文網
酒店楼下负责采购食材的几个壮汉恰好路过,撞上两人在墙角打架。
看到启澜身上的酒店工作服,大家一致站到他这边。
“来了小偷了!快报警!”
“抓住他,别让他跑啦!”
秦峰的大衣给他们扯住,挣脱不掉那些有力的手,逼得他只想开枪。
酒店二楼阳台,唐老板的小女儿悦姗在拿面包片逗玩一只小八哥。
听到楼下的混乱叫嚷,她本能地探头看,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哥哥!他遇到麻烦了!”
她伸手捂住嘴,心突突乱跳,转身跑进了房里寻找工具。
悦姗自幼多病,深居简出,思维方式异于常人。她打定主意要找个厉害的武器来助阵。
酒店二层侧面有她和姐姐悦娴日常休憩的房间,里面除了一些衣服首饰化妆品,还有不少姐姐存下的外国酒。
秦锋把几个壮硕的厨师打趴在地的时候,悦姗已经找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顾启澜的头发早已在打斗中凌乱,口罩也被扯掉了。
他背靠着墙,脖子和领口沾着一些血迹。
秦锋举起了枪。
论身手,力气和个头,这个小书生也就够和自己“应付”几下。
如果口罩不掉落,他不会看到这个男孩的长相全部。
然而,对方的脸让他想起了前几天看过的一张画像。
这不就是秦局长和三太太计划的一个阴谋么?
借他的手,干掉顾家老三,省事干净。但他没往深处想,只是要抓人。
“是顾家的三公子吧?”
“没必要告诉你。”
“啪”,一耳光扇在启澜的脸上。
“伸出手来!”
启澜哪里肯依,只想着抓个空子夺枪。
厨师们一个个不敢喊叫,也不敢爬起来帮忙。
眼镜妹妹悦姗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打斗的现场。
只见她双手各拿几个方方圆圆的盒子,猫着腰沿着墙根一点点靠近。
启澜抬眼望见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女孩,惊得瞪大眼睛。
她要干嘛?这很危险哪!
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呀,小眼镜怎么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见了危险就跑呢?
然而他也不能制止她前来,否则秦锋转身开枪,小眼镜瞬间就会没命。
眼镜妹像投手榴弹一样,对着秦锋抛出了好几个盒子。
盒子的盖子全部开了,正好有一阵风吹过。
忽地一下,如白雪迎面吹来---
朵朵繁花,鹅毛世界。
秦锋只觉得眼前仿佛是来了一场奇香的雪,绵绵密密地覆盖下来。
他想回头看,却发现眼前晃动的这个世界一会白,一会粉,香味浮动。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林觅在前边不远处对他招手,
她的一身裙子也是白雪一般,脸颊却粉嫩如桃花。
她似乎在仰面对他笑:
“你来了?”
“是,我这就带你走!”
秦锋还想说好多话,然而接着从头到脖子一阵清凉,麻木中有点疼。
他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悦姗拿的是几盒进口的“迷魂药”,是姐姐悦娴的收藏。
她认得包装纸上的字。非化妆品,是药。
平日里姐姐都藏得很小心,拿黑丝绒套子包着锁在化妆台里头。
眼镜妹妹没机会出门上学,有大把的时间在看杂书和怪书。
她的脑洞也开的大,很快无师自通地琢磨到了该怎么用。
表面看,和一般的香粉相似,味道也极其好闻。
然而这些药吸入鼻孔,就会很快影响到中枢神经系统,营造各种幻觉。
此处暂且不提悦娴这等上流社会的名媛收藏这类东西的动机,但眼镜妹妹确实成功地翻到了姐姐的钥匙。
化妆台的暗锁一开,她拿到了它们。
除了几盒药,悦娴还贡献了一瓶很结实的洋酒,来帮助自己喜欢的男孩摆脱困境。
秦锋的后脑勺给砸中,倒在地上。
多亏眼镜妹力气小,如果酒瓶碎了,他也脑袋开花了。
鼻青眼肿的厨师们和差点被秦锋抓走的小书生都呆若木鸡。
悦姗示意他不要过来,自己摸出手帕擦了擦,转身就跑得没了影。
她就像个深藏不露的小女巫,厚厚的眼镜片背后藏了多少秘密。
从此不敢小看眼镜妹妹。
启澜扎挣着站起来,忍着痛跳上自行车去寻找林觅。
厨师们纷纷来找倒在地上的秦锋算账。
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但他没醒来。
有个被他打掉牙的,怨气难泄,趁着他昏迷不醒,把他的钱包拿走,枪也拿了。
一旦有人开了先河,马上有贪小便宜的心痒痒了。
“他的衣服还不错。”
“咦,鞋也好。”
“皮带是我的,不许拿!”
三下五除二,秦锋给他们趴掉了外套,皮带,靴子,袜子,就连他贴身的衣服也给顺走了。
厨师们胡乱把一件油腻破烂的围裙给他换上,找来绳索一圈又一圈牢牢地捆住。
忙完,他们得意地汇报给酒店的经理,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
“好,今晚每人奖励二十块钱。”
经理笑着补充到,“等会就去给警察局打电话,说抓到个不明身份的,今日的两场婚宴都很重要,定是来蓄意破坏的。”
此时朱家的婚宴快开启了。
一辆装饰着鲜花和彩带的轿车停在酒店门口。后面有好几辆车也依次停下。
司机打开车门,请出一位盛装的佳人。随后,旁边的车上,亦有个素色的身影下来。
“我来接你了,浣。”
朱涓涓穿着一身浅色的纱裙,作为小姑、闺蜜兼伴娘扶着一袭白纱的丁浣,踩着华丽的地毯入场。
“博远他怎么没在这等我?你家就你一个人来接我吗?“
这一问很尴尬。
朱博远娶丁浣,父亲是极力反对的。她的名声不好,未婚夫死得蹊跷,且未满半年。
朱太太见她没过门就如此铺张浪费,心中不满。借着陪客人,也不出来。
定远和行远也不赞同大哥的婚事,故打发妹妹去接。
涓涓只得轻声说道:“我哥他待会就到,早晨有些事务他临时出门了。”
丁浣仿佛没听见一般。
“我是你嫂子。从今起不许叫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