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澜埋头在厨房里忙碌。
思绪翻飞。
趁着林先生在院子里看雪,他开始悄悄地回想和林觅在一起的日子。
上回两人一起吃饭都恍如隔世了。
给她做好吃的饭菜,是他从第一次见面就深藏的一个心愿。
可好事总是难圆,兜兜转转的,折腾了大半年,才换来一次这样难得的机会。
正想得出神,菜刀忽然一滑,惊得他连忙丢了刀去看手。
刀尖擦着指甲过,幸好没受伤。
启澜赶紧集中精力来切菜,毕竟日子久了也不那么熟练了。
今天黄昏克丽丝出门上班,林觅就和父亲说了她的故事,希望父亲能够理解。
林先生听了这个混血女孩子的身世和她独自谋生的勇气,心生敬佩,也点头同意了女儿和克丽丝做朋友。
只是,昼伏夜出的舞女工作,林先生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林觅去干,宁可他自己改头换面去外头打零工,换来生活所需的柴米油盐。
他的心里自然有他的打算。
在这边耗着很危险,也很辛苦。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找个机会,攒了钱买上去南方老家的车票和船票。
只要到了那边,北方的一切心烦苦恼之事都会远去......
可是,林先生一想到南方的老家,就无法做到不想起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小警卫来。
在漫天飘飞的鹅毛雪里,他望着灰灰的云层,眼前又隐约看到了李炎那稚气未脱的面孔。
“他的伤还没好,能去哪里呢?”
林先生心里陈年旧事翻腾。
“好孩子,我对不起你......”
北风呼啸。
他的眼泪冻结在脸颊两侧。
这孩子从十二岁就跟了他,整整五年,林家任何事情,哪一件不是他冲在第一个......
林先生懊悔地想了很多事情,不由得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胸口。
他只见过林太太远远的坐着一辆车路过,却没法去拦住她。
林太太和洪家的人,有联系......
只要她能活下去,能体面地生活,不像他和女儿这样东躲西藏的,不就够了么?
只是,李炎怕是没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秘密了......
不管林先生如何在往事里辗转反侧,他也没法得知李炎的现状。
就在他黯然涕下之时,在隔着小院不到十公里的一处简陋民房里,李炎从昏睡中睁开了双眼。
事实上,老天待这位小忠犬不薄。
林一堂在婚宴开始的当天一早就把他赶出了林家。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尽管被林少爷百般侮辱很是伤心,但李炎却因祸得福。
虽然离开林宅后他也吃了不少苦,在走投无路时又被启澜及时救助。
最后和启澜两人一起摔进路边坑里,被路过的建华和采薇“捡”到住处养伤。
他不但活着,身上的伤还一天天地好转。
他的苏醒伴随着建华的兴奋:“妹妹,你瞧,小警卫醒了!”
屋子里的炉子里,早就没火了。
他们来京城求学后,家境遭遇巨变,断了经济来源,亲舅舅因为怕舅妈,也视而不见。
待林一堂给他们的资助快花完,他们已经快沦为城市中的贫民。
建华和采薇都是心底善良的人。
对林家的帮助感恩于心,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
为了节约钱给李炎买药,建华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冬衣拿去当铺,硬生生地挨冻。
当哥哥的,必然要有承担的勇气。
林家出事了。
建华每天在报馆干活,怎能不知道。
他只能瞒着妹妹,怕她担心林一堂。
采薇正在悄悄翻看建华藏在包里的报纸。
她的目光正好扫到了林一堂被捕的那一条新闻。
还没来得及仔细读读,就听到哥哥叫她,慌忙将手里的报纸团成一团,重新塞了回去。
“哥,他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采薇的声音依然那么温柔,建华扶着李炎半坐起来,她就顺手递来一碗水。
三个人的影子在灯下靠的非常近......
雪继续下,启澜把做好的菜一一摆在灶边,保着温。
林觅铺完床,就急急忙忙地钻到厨房里来找他。
启澜发现灯下多了一个美丽的身影。
不用说,是林觅来了。
她看到盘子里有新炸的小酥肉,连忙凑过去闻闻:
“好香呀。比我家厨师做的好多了。”
“你是跟谁学的做菜?改天也教教我。”
启澜眼见林先生在门外一时不会来,连忙拿了双筷子递给她:
“很久没做了,就怕你尝过后说好难吃。”
林觅纤长的手指接过筷子,只轻轻往盘子里一伸,就稳稳地夹起一块。
她小而好看的嘴凑近冒着热气的酥肉,白白的牙齿轻轻咬下一个角。
“太好吃了,你总是太谦虚了。”
启澜双眼含笑地望着她把小酥肉慢慢吃完。
厨房里烧着一只铁皮的炉子。
林觅挨着他坐下,双膝并拢,就是手不老实,总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她唇红齿白的样子映着炉火真美。
“启澜,我和爸爸那天从医院里好不容易逃出来,路上看到了一位有点凶,但很漂亮的小姐姐。”
“有点凶?”启澜起初以为她是在说朱涓涓,心里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林觅扎了眨眼,接着说下去:
“那个小姐姐开车,去接了启江哥哥,我和爸爸就坐那辆车一起走。”
启澜一惊:
“觅儿,你是说那晚还见过我二哥?”
“对。但他不是很想让我去找你,我就和爸爸下车走了。”
林觅想着那晚启江看她的眼神,挺懂事地把一些话咽了下去。
他不但不肯带她去见启澜,还要她远走高飞。
启澜要是早一点赶到,也许还能见着林觅父女。
林觅见他认真地听,接着说起了自己和爸爸如何在旅店躲过警察的追捕,又是怎样在路上遇到另一位好心的姐姐,被她收留了两晚的故事。
“朱家的那个姐姐很好。她明知我们的身份,也不管三哥的反对,接我们到家里住。”
启澜听到这里,对朱涓涓又增加了几分感激。
毕竟,她能这么做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前晚上接了个电话,是警察局的人打的。说是我表哥的情况不太好,她得去签字。就出门了。”
“她的三哥后来不知为何也到了警察局那边,然后,我藏在那边的树下,看到了一个人形布袋被抬上车......”
林觅说着说着就有些伤心,替朱家感到担忧:“现在那位姐姐和她三哥不知还好不好。”
启澜及时伸手擦去她的眼泪,搂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
“在找到克丽丝之前,我刚从涓涓姐那里来。”
“行远哥也被我和陈醒从布袋里放出来了,送到了医院。”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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