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堂十九岁的人生里,第一次尝到忍辱负重的滋味。没错,他只是看起来如此,实际上暗中不断地推动目标的实现。
如果他以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代价,换取章医生的自由,那么也就不枉人家当初救了他一命。
当他在章文轩醒来之前,琢磨出这么一个办法的时候,嘴角难得有了一点发自内心的笑意。
病房显然是给一堆人给守得滴水不漏,就连进来打针换药的护士,都由一左一右的警察跟着。别说能和护士们说话,多看一眼也不行。
食物和水也是专门有人盯着吃,就连上厕所也没有隐私。
一堂虽埋头装睡,心里却暗暗地骂刘警长比阎王索命还过三分。
他忍不住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了看章文轩的情况。
这位兄弟的白大褂已经给血和泥土染得一片一片的,撕破的地方不计其数。更可怜的是眼镜也碎了,只留了无用的镜框还在,平白增加了鼻梁的负担。
“要不是被我连累,文轩兄和唐小姐明年春天就能结婚了......”
林一堂越想越内疚,但很快有了一个办法,虽不能说有十足把握,好歹能试一试。
他在病房里不顾形象地装疯卖傻,完全放下了自己多年的形象包袱。
刘警长还不死心,想拿他的头发点火试探,不想半路上杀出个秦锋来搅局。
酒精盆子翻了,可燃液体流了满地。
刘警长虽气得满脸铁青,也知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道理,只得生生用两指掐灭了手里的香烟。
不过,他仍然不死心,舌头暗自在嘴里咂着,要换另一种方式来探探林一堂的底线了。
林一堂头发上还吧嗒吧嗒地往下淌酒精,表面上傻笑,内心早就恨不得把刘警长千刀万剐。
“老畜生,今天我是为了文轩才忍你......”
他以为酒精已经是底线。不料转眼间,就有一个警察得了刘警长的眼色,转身准备把夜壶捧来。
“傻子,喝点好酒!”
秦锋的脸色由红转青,好像被逼着喝尿的是他本人一般受了奇耻大辱。
虽说他也不喜欢林一堂,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林觅家的人受这等非人的待遇。
没到爱屋及乌的地步,但林家的一草一木,秦锋也烦外人来破坏,何况以后要有机会娶了林觅,还要面对林一堂这位亲戚呢。
“干点正事,不要在屎尿上浪费时间!”
他发怒了,两把枪都上阵,那个表情简直要杀人。
端来夜壶的警察一分钟前还哼着小曲准备看林一堂的笑话,现在给他这一吼,手一时抖起来没拿稳,于是满满的黄色液体就一滴不漏地倒在伸长脖子准备双手接夜壶的刘警长身上。
林一堂的傻笑变成了真笑,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但除了他自己,所有的人都把他当了傻子和疯子,因此也没特别关注他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
刘警长狠狠地拿着夜壶打那位不谨慎的下属,一连打了好几下才解气。
秦锋无比同情地看了看林一堂,迟疑片刻,对打累了的刘警长说道:
“前辈,林少爷的这个病还是要找个大夫看看,不然会拖累我们破案的。”
“他这般疯疯傻傻,就算是现在我一枪打死了,也没一点用处。”
“还不如治好了,再严加审问。”
林一堂听了,内心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至少,秦锋是信了他的卖力表演。而刘警长也没法再无底线地试探他了。
只是,这人还只字未提章文轩的事,这不免又令他担心。
唐悦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气呼呼地拿了一个小本子和钢笔出来,用一种冷漠又严厉的口吻和章文轩说话:
“快点开药,不能让我们一直干等着。”
章文轩马上配合地接了本子和笔,低头写药方,顺便还问了几句悦珊的病情。
最后,他一连写完好几页,收住笔道:
“唐小姐您别急。二小姐的身体会好的。”
“现在药价涨了,我也想多点诊费。”
唐悦娴把口红在嘴唇上抹了一下,趁着秦锋和刘警长大眼瞪小眼,把口红盖子里藏着的字条抠出来,又迅速地塞到钢笔里头。
“这笔你用力点写,写轻了我看不清。”
章文轩看在眼里,尽管内心很替她担忧,也只能配合地把字条收下了。
“唐小姐,药方你拿去。吃了不好,再来找我改吧。”
悦娴匆匆从他手中抽走了药方,对着自己的帮手使了个眼色:走吧!
刘警长也没有拦住这三个人。
他们一行人就在这么退出了病房,也不知姓刘的老狐狸是真心还是假意地要她这么顺利地溜掉。
启澜和陈醒眼望着悦娴和帮手一同出来,也放了不少心。
这下,他们两人要打便打,要杀便杀,不怕牵连无辜的人。
“我现在就去那边找机会看看文轩兄,行远哥就交给你来看着吧。”
陈醒一心念着克丽丝快点来,听到启澜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份“,美差”,觉得又甜又酸。
“好说。”嘴里淡淡地来了一句,好像漫不经心。
启澜怕他空手难以应对局面,轻声地叮嘱:
“有危险就开枪,不难的。我这么笨都玩顺手了。”
启澜说完就走了,给陈醒留了一把好枪。
至于敢不敢开,那就看个人了。
启澜这么一走,陈醒就听到楼梯口有人上来。
他警惕地躲到柱子后面的一个角落里,要看看来人是谁再决定用不用手枪。
克丽丝拖着林觅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门口那里横陈着两具尸体,便猜到医院里发生过枪击。
“克丽丝,我们不要从大门进。另外找个人少的地方......”
林觅机警地看了看楼上,“那边的楼梯处没有什么光,是个好地方。”
两个人一路往楼梯上走,恰好遇到一个护士抱着一箩筐护士服走过,就紧紧跟着。
在医院里,唯一走动相对自由的就是那些医生护士们。
他们可以借着查房,换药,配药等理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个护士把护士服往一间房里一摆,带上门就下楼了。
她似乎还有急事,一路都是小跑的,所以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于是林觅提议:“我们换成和她一样的衣服,混进去。”
克丽丝点点头:“我还挺喜欢这种纯洁的衣服,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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