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觅和父亲一前一后地随着黎采薇往前走去。
采薇因脚步太快,不时回头望望,看到他们跟不上,又停一段来等。
林觅扶着父亲,自然走得比较慢。加上林先生的身材比普通百姓要英挺许多,走到哪儿都显眼。
再加上他们走的时间隔得过于近了,想不引起别有用心的人来关注行踪,确实很难。
躲在林宅后方的两个便衣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可疑的线索,于是各自分开,商量好在前路分别截住三人。
“你先对付那个男的,我来抓他旁边的那个小的。”
“前面走的那个人女的就我们一块来。”
便衣们的算盘打得很响,仿佛他们三个已经成了摆在案板上的肉,只差拿菜刀来割。
林觅走了一段,忽然看到前方街道的拐角处有个瘦长的人影在猫着。
凭借这段日子看启澜和陈醒与坏人打斗的那些经验,她觉察到气氛不对,立刻机警起来。
“爸爸,有人盯上我们了。”
“觅儿别怕,我手里有枪,实在不行,就杀掉他。”
林先生从一早决定带女儿来看看昔日的家,就做好了遇到坏人的准备。
他带了启澜送的那一把手枪,还拿了一把在厨房找到的小菜刀,全部藏在宽大的棉服袖子下。
采薇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跟踪了,因此还和往常来这边溜达一样,不紧不慢地去逛路边的旧书店。
她看到一家比较大,相对古朴的书店,只是可惜,生意冷清,就连牌匾破了一半都没有心思修整。
“东隅书店,”她轻轻念了念上面的字,“挺有意境的。”
原本是这一带最好的最大的书店。
那些书架都是上好的木料制成,每一层书架都挂着一个防蛀虫的小樟脑木块。
从那些高大的架子上看,它在生意兴盛时期应该是有非常多的书要摆放,粗略估算也有好几千本。
国内的书和国外的书都是专门分区摆放的,有条不紊,十分整洁。京城的中学生和大学生,以及知识分子都喜欢慕名前来淘书。
启澜和启江,还有朱涓涓曾经一度把这当做临时联络点。每次在此碰头,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再一起读书交流,甚是欢乐。
自打书店出事,原来的老板和家人都不知所踪,接手的人也不好好经营,书店的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
采薇踏进店门,满目都是蒙尘的书架。
上面的书摆放得稀稀拉拉,好像经历了好几轮抢劫。不少书都破损了,皱巴巴地摆着。有的已经散架。整个书店死气沉沉,随时都可能倒闭。看样子是撑不到明年春天了。
“有人吗?我要买书。”采薇试探着喊。
她发现了书架上有一本国文常识的经典教材,连忙拿在手里翻看。封皮掉了一半,内容看着好像还算完整。
“姐姐你要买书?”一个瘦弱的小孩子从柜台后面冒出个头。
“你是看店的么?”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这孩子顶多就十岁,怎么就在店里干活了?
“我哥看店的。今天有事去了,我正好放了寒假,就来看着店。”男孩努努嘴。
“反正我也认得点字,会收收钱,打打算盘。”
采薇瞅着这孩子脸色青黄,衣服也旧,同情心油然而生。
“这本多少钱?”
“十个铜钱。原来是要八角的。”
采薇从随身所带的小包里翻出几个零钱,放入他的手心。
“我给你三角。不用找了。多出来的拿去买点糖吧。”
正说着,忽然间店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小男孩连忙从柜台后跑出,连拖带拽地把采薇往一处书架后边拉。
“姐姐,快,快进去!”
采薇还来不及发出一点声响,只看到地板一动,整个人就落了下去。
所幸这个活动地板之下的洞并不深,一米五的样子,还铺了些稻草,所以她落下去也没受伤。
她跌坐在稻草上,抬头看着头顶的地板合上。
一个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皮鞋声传了进来。
“你店里有个年轻女人进来了吗?”
小男孩埋头算账,眼皮不抬,“我是替人看店的,没见什么客人来呢。”
采薇听到鞋底踏着地板来回走动,心里很是害怕,担心自己,也担心那孩子。
那个男人在店里转了转,也觉得这么破烂的一个书店藏不了什么人,于是就匆匆离开了。
待他走远,小男孩才搬开木板,丢下一段结实的小麻绳:“姐姐,你快上来!”
采薇惊魂未定。
如果那人是跟着她一路来的,那林觅父女岂不是更危险?
毕竟她不是林家的人,抓了也没多大的用处,而他们两个都已经被画成画像全城通缉了。
林觅和父亲此时已经到了一个背街小巷。
他们意识到危险临近,刻意改变了路线,不再跟着采薇走,怕给她带来危险。
“觅儿,你拿着枪,我用刀来对付他!”
林先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一个越来越靠近的黑影。
林觅握紧了手枪。她的手指有些颤抖,虽然父亲这两天一直在教她怎么开枪,她也比划很多次,还没真的使过。
黑影靠近的时候,林先生先是来了一招击腰锁喉,把对方直接卡在了一堵矮墙跟前。
“你是便衣吧?”他一面说,一面加大了手腕上的力,那个人就原地死命地挣扎起来。
两人开始扭打,林先生的菜刀也被踢掉,只能肉搏。
林先生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住,无法腾出手去拿丢在脚边的菜刀。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钳紧眼前的这个人,好让女儿有时间逃跑。
“快跑,孩子!”
林觅一见父亲处于危险之中,拼了命也要过来帮忙。
她拿着手枪看了片刻,发现没法开枪,以自己的这点能力,万一打偏了就糟糕了。
地上的菜刀还在,她赶紧捡了起来。
那个便衣看她捡起菜刀,冷笑道:“果然虎父无犬子,连你养的小丫头都这么厉害。”
林先生死死压着他,不让他有反击的机会,但胸口一阵剧痛传来,一口鲜血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