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澜对这位不是平常人的情敌早就有所防备了。
他捡起枪,打开枪膛,藏了里头的子弹,才慢慢站起来回应对方的质问。
“我啊,一个小混混。现在混口饭吃而已。”
诗安听出他的意思,抢先一步接话道:
“秦大哥,你别和他计较。他人心好,就是不太会讲话。”
她说完,又上前拉了拉秦锋的衣角,轻声说:
“他是我家的警卫,刚才我没和你说明白,抱歉抱歉。”
启澜见她随机应变的能力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倍,也就不开口了,免得露馅。
秦锋和诗安一对视,她的眼里倒是很平静,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于是就没往深处去挖了。
“你们都上我的车吧,送到家门口。太晚了真的会有危险的。”
他一边招呼两人一块坐他的车走,一边指了指地上躺着的狙击手吓唬他们:
“这个人肯定有同伙,也许就在附近某个地方藏着呢。万一来算账,何小姐落到坏人手里就麻烦了。”
启澜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心底满满的不服:你不就比我们早来这世界上吃了几年饭吗,至于用吓小孩的口吻来和我们讲话吗?
岂止是不服,他还嫌他多事--把狙击手打死了,好多准备盘问的话就没法问了。
不过拖着一条伤腿,还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走夜路肯定是不安全的。
换了启江在场,也是会挑出来反对的。
启澜觉得这一点倒是对方分析有理,于是就给了情敌一个面子,鞠了一躬,自己爬上了车。
秦锋的判断力和观察力强,也不好糊弄。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有意地坐在最后排的位置,让诗安坐前方,显得像主仆才不会招来第二轮的怀疑。
诗安也看出了启澜的心思和顾虑,很配合地一路上和秦锋没话找话地聊天。
只是这些话题大多都扯到了林觅,听得启澜心里忽地有些发酸。
秦锋自然是想多了解了解林觅的喜好,衣食住行,越多越好。
“你说,她喜欢吃什么样的点心?中式的还是西洋的?”
“她啊,可能更喜欢奶油蛋糕和面包多一点。林家的人在沿海通商口岸生活,早就接纳西式的东西了。”
“哦,这么巧?我在美国读书的三年,也吃的不少了。”
秦锋不知诗安是在一本正经地胡编,反而感到惊喜。
启澜听得不舒服,在裤兜里翻到一张毛边纸,撕烂揉成纸团,一边耳朵塞一个。
耳朵堵住了,不代表就真的一点也听不到。
他吃了解药后有些犯困,在车里一路缓缓地摇着,慢慢地睡了过去。
在这么短的一段车程里,他居然还做了五分钟的梦,梦里有一个水雾笼罩的码头,还有一艘盖满黑色油布的大货轮。
他在梦中依然有一点清醒的意识,从大货轮上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的侧影,正要招手呼喊,头皮猛地一刺疼,醒了过来。
诗安手忙脚乱地拿着手帕捂住他的头,一脸担忧,双眼都是泪光:
“醒了?头撞到车门了,我好怕会出血......”
秦锋也一脸不知真假的歉意,守在旁边。
“实在对不住,我开车速度快了,没想到你睡了,直接就给撞到了车门上--”
启澜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回应道:
“你喊我们坐车,车速也不好好地控制一下,我要撞破了头,定不饶你!”
诗安把手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上面并没有血迹,心里才放下一块大石头。
她听出启澜是真的生气了,也怕他会和秦锋真的打起来,连忙好言相劝:
“晚上回家我让人给你做碗人参汤补补,睡一晚,明早就好啦。”
启澜不想让她夹在中间为难,忍住火气,闭了眼继催道:
“好了好了,还有多就能下车?我要憋不住了!”
秦锋把车门打开,和和气气地说:
“前面就是何家大院南门,你睡着了,何小姐说我背你进去不好,要等你醒来。”
语气好像是真诚的,启澜也不这么小气量,就干脆不提撞头的这一茬。
他和诗安一起和秦锋道了别,正要离去,身后那个人却递过来一张名片。
“小兄弟,你若是愿意,我明日就带你去警察局上班--”
“这是我的名片,请收好。”
诗安给这话惊得僵在了原地,而启澜则是一嘴啼笑皆非的笑。
秦锋是出于好心,还是要成心整整他,这不好乱判断。
但是,要他这样一个被刘警长全城通缉了大半年的人,改头换面,以跳槽的形式去警察局里谋个差使,简直就是另类的卧底生活。
启澜清楚自己不是当卧底的好料子,于是再一次鞠躬,谢了这位看起来还比较慷慨的情敌的好意。
名片呢,他还收了,知此知彼,不吃亏嘛。
诗安等秦锋连人带车都从路面上消失了,才一把扶住站得摇摇晃晃的启澜。
“你腿受了伤,头又挨了这么大的一下撞,晚上我来照顾你吧。”
夜风迎面吹来,启澜想走,但浑身就是没劲。
他的头靠着诗安的肩膀,立刻闻到了她身上一股好闻的香气。
这香气令他在沉醉片刻后清醒,理智终究占了上风。
“我...自己可以走。”
他轻轻地推开了她,踉踉跄跄地走了起来。
南门外的两个警卫见他俩终于回来,赶紧跑上前迎接。
“小姐,您出去了这么久,夫人和将军大人都找我们问了好多次了。”
“再不回来,我们两人,还有丫鬟,都要被打断腿儿了!”
诗安连忙叮嘱他俩:
“我们出去玩了一会,但他受了一点伤。你们打开门后我会从小门进去,不要和任何人说我带了个人回来,明白吗?”
警卫们连连点头,不但知趣地开了门,还帮着掩护了一段路。
这点秘密还是要守住的,万一小姐生气了,日子就难混。
诗安扶着启澜一路从小门上了楼。
这小门直接通往她的房间,最初是为了方便请的教她书画和弹琴的老师上门服务才开的。
何先生和何太太从没想过,女儿还能把这小门用来藏个男孩子在楼上。
启澜一进她的房间就撑不住了。腿伤和头部的伤一起袭来,他只迷迷糊糊地记得诗安轻轻地摇了自己一下,下一秒头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