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日落,一行人来到了东边的废旧教堂前。
早些时候,前方的街道还没堵死。可以从另一条路过来。但后来遇到了街头的几股黑势力交火,硬生生把那条好好的道给炸坏了。
现在,它是去医馆的必经之路。大白天的,走这里并不算阴森恐怖。可日头一旦落了,天色黑下来,就有些令人感到害怕了。
林觅第一次看到这种破败而神秘的老式教堂。她一步步走过裂开的地板,呼吸声也随着胆子变小了不少。
克丽丝对这里有童年的记忆。她不怕,反而望着壁画上褪色的天使们思念起小时候和父亲母亲来做礼拜的时光。
看见林觅的手脚在轻轻地发抖,就主动拉着她一起,给她壮胆:“小林,这里已经没有人来了。不用怕的。”
林觅不好意思地看着脚下,“我就怕地板缝里会出来老鼠和蛇。”
她的担心并非多余。随着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地上已经出现了硕大的蜘蛛和蜈蚣。走路过程中必须小心翼翼地抬脚,避开这些奇怪的教堂生物。
最后,就连克丽丝也不敢大意了。她不得不承认,教堂已经不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美好之地,而是被破坏得面目狰狞。
两个小伙子却丝毫不怕。他们脚下不时踩到破碎的石雕和腐朽的木板。为了更好地保护好两位姑娘,他们默契地一个在前探路,一个在后守卫。
启澜从裤兜里掏出手电筒,照亮了阴暗的墙壁和地板。
他搜寻着那一夜和怪老头的打斗中所记住的一切片段。凡是能想起的,都想到了。尽可能地找有把握的路,免得大家遇到不必要的危险。
陈醒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他走在最后,也不忌讳老祖宗传下的不得走夜路回头看的规矩。他对家里的神龛里供奉的各位中国神仙都一概没有认识的兴趣,更别提洋人神仙。
只要有可疑的动静,他就回头。哪怕只是匆匆飞过,辨不清方向,撞得头破血流的蝙蝠,也要仔细看看。
这次似乎意外地顺利。启澜估摸着走出了之前迷宫一样难辨的地方,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然而他高兴得早了一点。话音刚落,教堂里某个黑洞洞的窗口,传来他熟悉的一阵尖利的笑声。
“小伙子,多日不见,我可想念你了!”
林觅听到这毛骨悚然的笑声,猜到此人是冲着谁来的,慌忙挣脱克丽丝的手,跑到了心上人的前面。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启澜,你快躲到后边去,我在这,不能让这个怪物伤害你。”
陈醒一个箭步冲上来,双手把林觅和启澜一股脑地往后推:“小澜你还愣着干嘛,带着林小姐躲一边去!”
他又朝着克丽丝看了一眼:“我来保护你们,别怕!”
那个怪老头,除了神经不太正常,良心并不算坏。他顺着一根柱子“赤溜溜”地滑到地面,背上的那把大刀甚是抢眼。
“小伙子,说话算数,今日路过此地,还不拜师!”
启澜拉住陈醒,以眼神示意他不要乱动。
“老前辈,我对您的功夫没有悟性,您留着教给有缘人吧。我们是有急事要办。”
“哦?什么急事,又要去劳烦白老中医?”谷
这个问题启澜不想回答。
怪老头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他嘻嘻地笑着,指了指克丽丝:“你们把这个女洋鬼子留下,老夫就不怪罪擅自闯入了。”
陈醒怒了,一脚踹了上去,踢得刀背“呯”地一响:“你为老不尊,敢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怪老头一个原地旋转,双手将刀取下,扛着,一双眼睛血红。
“我的同乡和兄弟姐妹皆被洋人杀害,多少年来我一直想着报仇雪恨。我今日必取她性命!”
话音刚落,掌心飞出数枚圆珠形状的铁器,朝着克丽丝站着的方向打了过来。
她来不及躲避,甚至都不敢相信,一个枯瘦且外表脏兮兮的老头会对素昧平生的自己下毒手。
几乎在同时,陈醒怒不可遏,拔出了顾启澜藏在腰间的手枪,对准了老头。
子弹“呯”地打出了枪膛。老头儿闷声倒地,挣扎了十来秒就死了。
“陈兄,你原来会开枪......”
陈醒没接话,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到了克丽丝的面前。林觅把她扶起来,见她眼睛微微地睁着,轻轻唤了几声却没有回应,忍不住大哭。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把了把脉,又贴着听了心跳,得知生命体征都还平稳,才略放了心。
那些铁珠子大部分被克丽丝随身带的皮包给挡住了,深深地嵌进去。若是直接打进身体里,必然血肉模糊。
她的胳膊和大腿处有三五处伤口,流着血,好在不致命。陈醒埋头将贴身衣服的布撕成一条条长短不一的绑带,细细地包扎。
启澜自责地半跪下来,诚恳地负荆请罪:“陈兄,说什么都晚了。你来罚我吧!”
“罚你?”陈醒白了他一眼,“我还指望你给我拉个红线,哪里舍得罚你。”
林觅恍然大悟。她刚才看他给克丽丝包扎伤口那副认真又体贴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和她刚认识不久的顾启澜。
那种细致的体贴,分明是爱情的作用。
她一直傻傻的以为克丽丝有喜欢的人就不能再接受其他男孩的好。殊不知,她的好朋友爱上的人却会薄情地一走了之。
“陈兄,我明白了。你其实才是最合适的来安慰克丽丝的人。”她眼泪汪汪地说完,把昏迷中的同伴放心地交到了陈醒的手里。
启澜拖来一块废弃的门板,将怪老头的尸体盖住。
见这位兄弟还一脸悲伤,轻声劝道:“别太担心。待会去了医馆,请白老先生帮忙看看她的伤。”
陈醒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抱紧了克丽丝。从在舞厅门口第一眼看见她,他就爱上了她。是舞女又怎样,是洋人又如何,他统统不在乎。
他只在意自己对她要好,要真诚,哪怕是一个默默守护的朋友,也就够了。
脚下的路曲曲折折的,总算是走到了尽头。启澜带他们从墓穴的密道钻了出来,呼吸到了与教堂的死气有天壤之别的一股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