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出,在场的三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吃了一惊。
陈醒拍了拍胸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挖舌头?!商纣王秦始皇统治时期民间倒是常见。都民国了,手段还这么残忍....”
“谁杀了人会高高吊在树上?”
启澜百思不得其解,“警察局的那帮人一颗子弹,一个麻袋就完事了,何必多此一举?”
小金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死者身上。
脖子一圈勒痕,嘴唇有污血残留。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明显的伤。
头发也梳理得整齐,光亮,掉到地上竟然也没怎么乱。一看就知道是抹了不少的发油。
双手被长长的衣袖遮住,脚上套了白袜和黑布鞋,都是新的。
衣衫是烂大街的深色布料缝的宽大衣裤。可是没有揉皱或撕破,反而看起来笔挺,像是刻意熨烫过。
把目标干掉,还顺手换新衣新裤新鞋子,凶手竟然不计较杀人的金钱和时间成本?!
这未免也过于蹊跷了。
她在记忆里努力地搜寻着,把三年来的每一个类似场景都尽可能地放大。八壹中文網
今天的打斗如此紧凑,简直逼得人喘不过气。龙云和墨羽很难抽出时间在屋外杀人,再找好这么粗的一棵大树挂上去。
况且,赵大厨中年发福,身材魁梧。五大三粗,少说也有近二百斤。
杀手团的女子们都是清一色的苗条体型。
能凭空把一具沉重的尸体从平地搬运到五米高的树上至少得两个人才办得到......
“我去墨羽那里找找,看有没有绳索吧。”
小金边走边想,若真是龙云和徒弟干的,肯定会有没用完的作案工具留在现场。
章文轩临时充当了一回验尸官。
虽说医生见惯了生死,面对一具怪异的,横死的尸体,要说不恶心是假的。
完事后瞧见手上沾了不明液体和血污,忍不住胃里翻腾,额头冒冷汗。
“大家等我,去洗洗就回。”
他跌跌撞撞走到倒塌的墙边一处水井口,费劲地摇了一桶水上来,埋头冲洗双手。
陈醒内急,跑到一处矮墙根下上厕所。剩下启澜一个人在来回地走。
一只黑色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到树上,一个俯冲落在死人的头上。
这架势,是要饱餐一顿了。
启澜随手捡了一把地上的石头投掷过去,驱赶啄食尸体的黑鸟。
它忽然整个身子一抽搐,蹬了两三下腿,一命呜呼。
“奇怪,这鸟好端端的就突然死了!”
听到喊声,井边洗完手的章文轩急急地往回赶。
路面不平,不巧脚下给绊了一下,往后一栽,摔倒在地。
匆匆跑来的启澜正扶他站起时,无意间瞅见枯叶丛里埋了一个带盖的瓶子。
刚要弯腰去捡,被及时制止了。
“小澜,不要碰那个瓶子。我嗅到了一股很浓的福尔马林液的气味。”
他在德国学的医,对这种高浓度的化学药品再熟悉不过。
经常拿去浸泡人体标本,腐蚀性和毒性都挺强。
“差点就抓了,还好还好。”
少年盯着那个装了危险品的药瓶,心有余悸地缩回了手。
“依我看,凶手可能是先在别处杀了赵大厨,使用了高浓度的福尔马林液来防腐,再别有心机地搬运到这里来。”
陈醒也凑了过来,认真瞧着瓶子上的标签。
可惜标签已经被毁了,残留的边边角角上有洋文,细小如蚂蚁,难以辨认。
“章大夫,要不我们把瓶子捡走,等配好了眼镜,你仔细看看,也许是医院里来的呢?”
“好,”章文轩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块围巾,“拿它裹着就行。”
启澜麻利地接过围巾,小心翼翼把瓶子缠了几圈,严严实实的。
打了一个结,像提酒瓶子一样单手拎着。
小金去了一趟,仍然一无所获。
墨羽的身上寻找到的东西并没有多大价值。梳妆的小镜子,一柄短刀和半盒补妆用的香粉。
这徒弟年纪尚小,刚满十四。仗着上级的器重,处处有些自命不凡。
原打算借着这一次任务得到嘉奖,谋个所谓的好前程。
不想半途遇到对手,仓皇丧命。
临死都不甘心地睁圆了眼睛。
人世间多少事都难以用黑白对错来衡量。
但是非善恶的原则,却是亘古不变的。
只不过误入歧途的,被蒙蔽或欺骗而不自知......
念及往昔在一起学武的情谊,小金轻轻叹了一口气,帮其阖了双目。
她往回走,启澜和陈醒也扶着章文轩打算撤离了。
他们猜到她心情低落,就不再多问。
出了这曲曲折折的巷子,紧接着是一条整洁的平直的路。
启澜望着熟悉的街景,不禁眼前一亮。
“靠左的那边不远就是小美姐的家。我们要不要顺路过去看看?”
他听到身后站着的人呼吸声有些急促,关心地问:
“章兄,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受了点凉而已,不用吃药就能好的。”
“章医生,你真的感觉不出自己的体温吗?”
小金单刀直入,“我左边是小澜,右边是你,明显你那边热气重多了。”
“是呀,金姑娘说的没错。你不但在发烧,还烧得不轻。我扶你的那只手都觉得有些烫。”
陈醒说着还用力甩了甩手,好像一路上是捧着烧红了的炉子过来的。
他俩询问已经让被迫撒谎的章文轩有些招架不住。
偏偏素来不管闲事的启澜,也凑上来说了一通大实话。
“你出发那一天不是还托我转交了小美姐一盒进口退烧药吗?顺路去她家吃了药,坐坐就走。”
陈醒顿时悟出了话里可能潜藏的秘密,嘿嘿一笑:
“我算是看出来了。并非他没有生病,而是不想去小美姐家。你怕啥,我们这次是四个一起去呢。又不单留你在那--过夜”
“过夜”一词多少有些不妥,启澜不得不踩了他一脚。
三个人都围着脸红到了耳根处的章文轩,期待他干脆地给个答复。
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一向低调的他头一回收获了如此多的关注,顿觉浑身不自在。
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和自己差了一大截岁数。
三个小家伙能懂什么?和他们说上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