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要庄子让段信厚再次成了京中人的笑柄,就算他再如何眼馋桃林庄的盈利,怕是也不敢继续动这个心思了,而且他被战闻初警告的当天,也被南王暗暗警告了一番,心惊害怕之余,他对南王都心生了几分埋怨,既然是亲家,那理当亲如一家,若不能做他背后的倚仗,这门亲事还有何存在的必要,即便是娶一个商贾之女,好歹还有个丰厚的嫁妆啊。
不过这个想法显然不可能说出口,甚至连一丝痕迹都不能表露,还要跟孙子似得一再保证今后不会做此糊涂事。
若是南王知他心中所想,怕是真得重新考虑这门婚事了,就算是再疼爱女儿那也不行。不过南王虽然不知道段信厚心中如何想的,但从他做的这种糊涂事中就可窥见一斑,但段苑杰是个好的,知书达理,温良恭谦,他既然应了这门婚事,私下肯定是将段苑杰查了个底朝天才同意的,自然也知道,段苑杰的这对父母不如何,但教授他学业的老师却是个真正的学者,而段苑杰自幼是在老师身边长大,受他父母的影响比较少,难得的人品端方。
经过此事,南王觉得让段苑杰继续留在国公府,随着段苑杰年岁渐大,今后定然少不得会与父亲接触,他不希望难得的一个好孩子最后毁在了他父亲的手里,于是开始暗中动用关系,给段苑杰谋了个虽然不大,但却很能磨练人,若是磨练出来了,也定然有一番成就的官职。
南王的这些动作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庸皇,虽然他现在还只能算是新皇,但却十分的得民心,他父皇当年手中的势力也都臣服归顺,因此暗中的信息网极大,虽然不知道下面人的一言一行都知道,但南王这毫不掩饰的动作,他还是能看得明白的,因此不由得感叹“为了他这么个女婿,南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坐在庸皇下方悠哉喝茶的寒宁听到南王近来的种种举动,也配合着感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庸皇看他年纪小小,还感叹的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大手一挥,将奏章盖了个印,准了。
寒宁瞄了他一眼“这不是给你心腹大臣预留的官职吗,就这么给了?”
庸皇道“他要就给他吧,爱女如命的南王,愿意将女儿嫁在京城,朕总不能寒了他的心。”
寒宁一盏茶喝完,一叠点心吃完,随手抹抹嘴,有些失了耐心“皇上今天叫我进宫,不会是让我听你感叹南王的爱女之心吧。”
庸皇算是看出来了,全天下,哪怕是战闻初,心中对皇权都是有所敬畏的,唯独这个他如何都看不懂的小子,心中对皇权那是当真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照说这种人,他作为大夏之主,理当容不得,但有时候跟他说说话,却又莫名觉得舒坦。
后来庸皇明白了,为何寒宁明明能力卓越,若是他愿意出手,他敢说,短短十年,即便是想要爬上宰相之位,那也绝非无可能,可这样位极人臣的位子他都不心动的原因,那是因为他自知内心无皇权,所以权力越大,断头铡也越近。
有时候他真想扒开这小家伙的胸膛,看看他是否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庸皇将奏折往旁边一方“朕听闻,你让人从边城运来了一堆石头?”
寒宁闻言一笑“皇上,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还要上报官家吧?”
庸皇道“近来天灾不断,国库有限,哪怕朕拿私库填补,也终是入不敷出,今年又是雨水偏少的一年,这眼看收成在即,却粒粒空瘪,爱卿呐,你可要为朕解忧啊。”
寒宁嘴角微抽“皇上,我还没入朝为官呢,这称呼不妥当。”
庸皇挥手道“在朕心中,你乃当朝第一人。”
寒宁很想翻白眼,但看着眼前的金黄,生生给忍住了,只得到“这小打小闹的东西,可填补不了国库。”
庸皇不以为意道“朕又不是让你填补国库,只是尽管整个大夏都是朕的,但属于朕的私产却是少之又少,哪怕只能月入白银百两,那也是积少成多嘛。”
寒宁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想要掺和一脚,怎么都是赖不掉的,只能在商言商“皇上总不能空口白牙一句话,就来与我瓜分利益,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如此的。”
庸皇想了想“朕给你题字?”
寒宁内心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就那几个字,说实话,他若是好好练一练,皇帝那是拍马都不及的,这个亏他定然不会吃,于是道“不如,让我去看看宫中的宝库吧。”
庸皇心中权衡利弊,嘴上却问道“你想用宝库里的珍宝抵债入股?”入股这一词,还是他在边城学会的,说实话,在生意上,这两个字着实贴切。
寒宁道“宫中御宝多如繁新,却只能赏不能卖,放着也是积灰,不如废物利用。”即便是之前的废帝,哪怕是想了,也没能卖了宝库中的御宝,那些东西一个个的珍贵程度自是不必说,但却在某种意义上象征着皇权,是绝对不能卖的,若是真卖了,绝对要被天下人骂死,所以庸皇守着一堆宝贝,却库中无银。
庸皇道“如何废物利用?”
寒宁道“我去挑选一些合适的,到时候你下个旨,不是作为赏赐,只是兴之所至的参与,东西还是你的东西,只是借用我的场地,达到与民同乐的意思。”
说实话,庸皇有些没太听懂,他大概明白了寒宁的意思,但明白的却不那么深入,不过这不重要,只要有钱分就行。
于是乎寒宁拿着圣旨在宫中的宝库了走了一番,所点着要的无一不是珍宝中的珍宝,甚至还有许多遗迹大作,要如果不是寒宁说,这些东西依旧是皇家的,庸皇恐怕还真得肉疼一番。
没过多久,寒宁让人从边城运来的石头也都到位了,不过这些石头还没进入城内,就让人给拉到了京郊的一处庄子里,那个庄子也是从段信厚手中买来的,庄园面积不小,地势平坦,但土壤不够肥沃,在段信厚的手里,一直被用作畜牧养殖,但这种大面积的庄子他多得很,所以出手了一个收入平平的。
寒宁将整个庄子大改造,从改造桃林庄的时候,这边的庄子就已经在动工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完成,等这些石头到位了,再将宫中挑选好的御宝一布置,庄子这才算大功告成。
除了改造庄子的工人知道庄园内部的情况,外人一概不知,就连战闻初偶有兴趣的问了两句,都被寒宁给封了嘴不许多问,等庄园开始售卖门票的时候,众人才知道,小王爷又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了。
处于对小王爷出品,定然精品的信任,不少人都购买了门票,反正门票也不贵,一两银子就够了,不过门票也分等级的,一两银子是基础等级,可以纵览全园,只是个别高台上不去,还有五两银子和十两银子的,可以上所有的高台,以及门票中包含粮票,可以随意在园中选择三到五个摊位的吃食。
虽然许多人都不知道院子里是个什么情况,又有些什么摊位,但不差钱的都直接买了十两的,条件稍差一些,但想要看新鲜的,就只买了一两的。门票上门还印有游园的时间,每天只限量百人,超过百人就不接待了。
这种花钱买门票的园子他们还真没见过,庄园开之前许多人都幻想着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跟桃林一样是第二个仙境。
等开园的那一天,庄园门口人满为患,有些离京郊近一些但门票不是今日入场的,也跑来看热闹,那些幸运购买到第一天入场门票的,和三两个好友说说笑笑的入场,看着一旁围观却无法进去的,神色间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自得。
等众人进了院子,入目的便是一个落地碑,上面铁画银钩着石园二字,光看那字的气势,就有种千军万马奔腾之感,杀意盎然,不少人都被镇住了,多看一眼都有些心惊。
有些看不懂字中意境的,已经热热闹闹的跟着人群往里走了,绕过巨大的落地碑,整个石园展露在眼前,巨大的,恐怕数人都无法抱合生肖石,栩栩如生的守在门前,乍一看,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但看到那巨大的生肖石,众人大概明白了石园的意思。这么大的石头,这么栩栩如生的刻画,对于几乎没有什么娱乐的古代人来说,这当真是极其新鲜的,光是一个生肖石,就吸引的众人舍不得挪步。
再往里,便是各种千奇百怪的石,有些明显是经过雕琢的,有些却是天然形成的,需要乍一看,才能看出石头所展现的形态,如今的人们对于抽象这两个字可没有什么概念,只觉得这石头长得真的是有意思,像鸟,像鹰,像水中翻腾的鱼儿,有意思极了。
绕过抽象石,里面便是人工水池,水池里面趴着绿毛龟,水池中间的石台上有一个与人一般高的菩萨,菩萨是用通透的翡翠雕刻而成的,前后两面表情不一,无论在哪一个角度看,总能让人觉得菩萨在看自己。水池被护栏给围着,防止人掉落水池,也放着水池中的绿毛龟攀爬出来,围栏旁还有一个菩萨普度众生的小故事,池子底部还有一些个铜钱,有些人不明白池底铜钱的意思,但有人却很快明悟了,这恐怕是给菩萨的香油钱,有些不差钱的连忙拿出铜钱或者银子往里丢。
一旁不远处摆着摊子的商贩连忙道“银钱不是那样丢的。”
有游客不解道“不这样扔,还能怎么扔?”
商贩从自己摊子上拿了一枚铜板,走到围栏旁,背对着菩萨“拿着银钱,双手合十捧在掌心,心中默念所想所求,然后这样往后一抛。”
有人觉得这样投掷铜钱还挺有意思,连忙有样学样,听到叮咚一声落水声,莫名觉得自己的所想所求似乎被菩萨听到了,菩萨在给予回应一样。
许愿池往后,就是真正的园林,园林有不少摆在路边的摊贩,那些石头造型奇特,有拟人,有动物,还有许多被雕刻出来的小故事,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各色珍宝,随着旁边木板介绍,人们这才知道,这都是皇家宝贝,是庸皇特意拿出来展示给民众观赏,想要与民同乐。
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奇珍异宝,让人看得流连忘返,只觉得这一趟来的真是值得。
就在这时,已经走到前面去的人群爆发了一阵哗然,有些好奇的连忙往前走去看热闹,只见一群衣着不俗的书生,盯着墙上被镶嵌在透明琉璃中的字画痴迷不已。
有些有眼见的认出了墙上的字画,顿时惊诧不已,有些不懂的连忙向旁人询问,于是有人就郎朗科普“这是国一先生的真迹,早有传闻,国一先生的牛郎被皇室收藏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牛郎是国一先生的名作,肥草壮牛,无忧的牧牛小孩,也是国一先生对这个世界美好的展望,就这一幅字画,别说十两门票,百两门票都绝对值!”
有些没那么多文化,看看稀奇的石头,看看宫中才有的珍宝,带着孩子吃点路边从未见过的小食,只觉得这一趟来的值得。
那些得知石园中竟然有不少大师的真迹字画的文人,原本对石园并没有多大兴致,现在抢票都恨不得抢破头,生怕晚一天进去就看不到了。同时还有不少人还对寒宁笔伐言讨,这样好的东西不好好的珍藏,放在外面风雨暴晒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而那些已经见过的立刻就为小王爷平反,那些东西可都是被透明的琉璃封存的,全都置于阴凉之处,绝对没有暴晒,也淋不到风雨,小王爷能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与民同乐,绝对是大善。
不管怎么样,石园继桃林之后,直接爆火,桃林的美在于冬,有一定的季节性,但石林不一样,一年四季的美景皆有不同,光是墙上镶嵌的字画,有些人恨不得天天来观摩,一辈子都看不够。
当第一个月的盈利送到庸皇手里的时候,庸皇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笔投资,果然稳赚不赔。
石园的大火,让段信厚再次气到昏厥,那是他的庄子啊,为什么在他手里就收入平平的庄子,到了小王爷的手里,就成了香饽饽,他恨,他好恨!
寒宁的目的就是要各种气死段信厚,他哪怕不直接对段信厚出手,就以段信厚的心性,自己也能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只是让寒宁没想到的事,段信厚还没有气死,却发生了一件让他相当无语的事情。
白日晴天的,寒宁悠哉的从石园回来,在路上看到了一辆陷在土坑的马车,王府的小厮见状,撩起寒宁的马车帘子道“小王爷,前方有人的车轮子被陷住了,可要上前去帮忙?”
寒宁微微偏头一看,对眼前的剧情莫名有点眼熟,下意识皱眉道“陷住的是何人?”
小福子仔细看了一眼,摇头“马车上没有标识,不知。”
寒宁放下帘子“那就走吧,闲事莫管。”
他不管闲事,闲事却要来找他,那个车轮陷在土坑的车队见有人路过,连忙上前求助,这时小福子看了一眼那人的袖子,小声朝小王爷道“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国公府的。”
寒宁看了眼那明显是女子座驾的马车,轻啧了一声“快走。”
赶车的连忙甩动着缰绳,赶着马车飞速跑过,仿佛阻拦他们的是什么瘟疫一样。
坐在马车里的女子听到外面的动静,稚嫩的脸上尽是一片冷凝,他怎么就能这样走了?!
走远了之后,寒宁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吓死了简直。”
小福子只知道自家小王爷和王爷似乎跟国公府有不解之仇,具体内情他并不知道,一想到那马车上的若是国公府,要是他们真出手了就赖上了,同样一副的确要被吓死的表情。
回到家中,寒宁直接跑进书房,然后扑到了战闻初的身上,将路上发生的事情一叠声的给说了出来,末了还感叹一句“幸好我机灵,要是被赖上了,可不就兄妹|乱|伦|了。”
战闻初嘴角抽抽,恨不得捏住那吧唧乱说的小嘴,同样,也对段信厚有些忍无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