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口鼻，看着地板上有一大片已经干涸和快要干的黄色污渍，其中还没干的那一大片看起来黏黏糊糊的，就像是掉在地板上的糖稀。
腥臭刺鼻的味道让我根本进不去，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在呕吐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冒出了好几幅画面，这些画面特别清晰，竟然是成堆的尸体堆积在狭小的房间里面，就连门口都堆满了，如果打开门的话，那些尸体会一下子涌出来。
这种画面不止一个，更让我惊讶的是，每个房间里只有一种尸体，要么全部都是薇薇，要么全部都是张小洒！
直到我停止了呕吐，脑海中这些画面才彻底消失。
我知道，这些肯定都是张小洒经历过的，可能是他亲眼看见过的。只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没有找到所谓‘出去’的办法吗？
此时此刻，如果他找不到的话，那我再次来到这里，就能找到了吗？
还是说这里根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废弃城市，解决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在这里，之前张小洒的做法都是错的？
那这个废弃的城市是怎么形成的？
突然我想起来听白衣薇薇提起过，说在她所在的城市，张小洒无缘无故失踪了，她是寻找着张小洒才穿过好几个相同的城市，来到我现在所在的城市的。
在白衣薇薇的张小洒失踪之后，她说过，整个城市就开始陷入了颓废和破败，后来巧合下才发现了那个峭壁似的东西，然后来到了现在张小洒所在的城市，也是我所在的城市。
对，也许解决的关键，跟那个最初就消失了的张小洒有关。
他为什么会消失，是自己离开，还是别的很么？
死在轮回里是没有意义的，别说是张小洒了，就连我都‘死’过无数次了，每次都还是好好站在这里，只是当死亡来临时候的疼痛让人忍受不了，倒是面临的恐惧越来越轻，也许以后就渐渐习惯了。
其实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忘记了死亡的恐惧，就对活着抱有的希望少了，渐渐也就可能活不活着都无所谓了。
人一旦愿意抛弃生命，那没什么是这个人不能干的。这种人在极少数的时候没什么影响，一旦这种人变成大多数了，那整个世界……
我扫视了一眼周围，或许别说这个城市变成废墟了，整个世界也就不会存在了。
只不过消失了一个张小洒，就让城市变成了这样，可陆祯的死对城市就没有任何影响，好像我也是这样。
那最主要的还是放在张小洒身上，白衣薇薇的张小洒到哪去了呢……
我嘀咕着，看了一眼泛亚大厦里面，决定还是从地下城库那边进去，我好像记得那边有直达的电梯。
我转到了地下车库，却发现里面也是一阵恶臭，但比刚才的能让人接受，捂着鼻子按了电梯，电梯也没有任何反应。
该死的，好像没有了电力系统。
我踹了一下电梯，索性就走旁边的安全通道上去好了，刚走到门口，余光就瞄见不远处的墙角倒着一个人。
那人身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恐怕恶臭就是这具尸体散发出来的。
我皱了下眉，看着那个苍老干瘪的尸体，轮廓模样有些熟悉，可我不想近距离看，从我这边已经看得够清楚了。
安全通道的门是上锁的，一脚就被我给踹开了，腐朽的锁头飞出去掉在地上，已经没有太明显的金属声音了。
还有下层？
我惊讶地看着通向楼下的楼梯，走下去，发现下面也是一层车库，而且还有第三层。
可才往下走了半截楼梯，到拐弯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堵墙，很结实的墙壁，而且看起来就像是开凿了一般突然停工了。
不只是这样，就连这半截楼梯好像都是后来砌成的，跟原先的高度和坡度都不太一样，尽管已经很刻意模仿了。
就在我看到这堵墙壁的时候，忽然间，我好像透过这个墙壁，看到了里面有一个很空旷的车库，在尽头是泛着白光的东西，等看清楚了，竟然是一个街道，崭新的街道，能看到行人车辆从门口经过，他们每个人都好像是有各自的目的，并不是呆板如楼顶那些门里面的假人。
眨眼功夫，我眼前还是那面开凿了一般的墙壁，哪里还有我看到的那些东西。
这个也是张小洒之前看到的吧，但如果之前是通向某个地方的通道，现在怎么才开凿了一半？
我用手摸了摸墙壁，不像是后来填充堵死的啊。
忽然我感觉应该去顶楼，并不是楼顶，而是最高的那个楼层，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是我应该去看看的。
等我爬到了顶层的时候，从安全通道里出来，看着天花板，心想这上面应该还有一层，我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可我就是知道。
我看着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我记得那里有墙梯，是通向楼顶的，而在楼顶与我所在的这层之间，还有一层。
好像只能通过电梯到达，可现在没有电力系统……
我找来了消防斧，撬开了电梯的门，发现电梯刚好停在了这一层，进去之后就直接开了顶部的天窗，爬上去就看到了维修电梯用的墙梯。
这墙体上面都是锈，很滑，我小心翼翼爬上去，用斧子撬开了电梯的门。
到了这一层之后，我才发现这里的格局跟楼下都不一样，刚进来就是一个狭长的通道，有地摊，没有太多的灰尘，可能这里一直都不通风的关系吧。
可在往里走了没几步，我就发现周围不太对劲，隐约又有那种刺鼻的尸臭传来，抬起头，吓了我一跳。
天花板上怎么有这么多的尸体！
而且这些尸体都是张小洒，无一例外。
看起来这些尸体才死掉没多长时间，只是他们各个头发有些斑白，好像经历了很痛苦的事情造成的，因为脸看起来跟平常的张小洒没太大区别。
不只是这里的天花板，就连里面宽阔的空间里，都堆满了张小洒，每一个都死掉了，淡淡的尸臭也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可我走到后面的时候，发现周围的窗户都被木板给封死了，只有一块破开了一个口子，可以容纳一人进出。
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我探出头去，发现是上面耷拉下来的电线。
我把头缩回来，用手摸着被破开的木板，这里原先肯定跟周围一样是封死的，不知道为什么破开了一个口子。
看起来是从里到外破开的，我摸着破损的边缘，其中绝大部分是向外爆开的，虽然看起来隔了很长时间，可这种迹象还是很容易就看出来的。
像是砸开的，我心里嘀咕着。
那砸开这个木板有什么用，这么高的楼层，不可能跳下去吧……
‘跳下来吧。’
突然一个声音在我内心冒了出来，我正站在窗口，吓得我浑身冷汗，赶紧远离了一些，差点撞到了站在这里的那些尸体。
咦？
就在我惊吓之余，才注意到这些尸体好像跟外面那些腐烂的尸体不同，这些尸体看起来干干巴巴的。
我用手摸了摸，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可推了一下，感觉异常轻盈。
怪了，就算是尸体也不可能这么轻。
我试着举了一下，竟然很轻松地举了起来，而且手接触的地方，明显感觉是空心的，好像一抓就能直接抓到骨头。
这些尸体都没有肉的？
我惊讶地看着这些尸体，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扯断了其中一个张小洒尸体的胳膊，这哪是胳膊啊，分明就是一个躯壳。
中空的躯壳！
就像是蜕壳前的知了，剩下一层外衣，里面空荡荡的，能直接看到里面的结构，就连骨头都没有了。
怪不得只有淡淡的尸臭味儿，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腐烂的了，只不过是一层站立着的人皮。
这一层的每具尸体都是这样，内脏和骨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吞噬过了，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有点不合乎常理，要是一具尸体这种情况就算了，这里所有的尸体都是这样。
而且奇怪的是，除了泛亚大厦里面，我没在外面看到过任何一个人的尸体，之前我看见的那些带着面具的人，好像一下子都不见了。
‘跳下来吧。’
又是这个声音，我全身打了一个寒颤，我都已经远离了破开的窗口的位置，怎么还会有这个声音？
这次跟更糟糕的是，我特别想要从窗口跳下去。
难道我随着感觉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听从下一个感觉的召唤，从这个窗口跳下去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如果我不跳下去的，那就会错过什么，可万一我的直觉错误了，我跳下去……
除了死掉，我好像没什么损失啊。
我这么想着，就很轻松地站在破开的窗口上，然后看着那根来回荡着的电线，好像就快要想起来了什么。
‘跳下来吧。’
又是这个声音，这次我再也控制不住，腿上用力就跳了起来，可我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