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妍弯起的嘴角一滞,想象中的慌乱并没有接踵而至,她大概是知道,自己藏不住被发现了。
不管哪个瞬间被发现的,她如释重负,没有任何要逃离,躲避的意思。
“嗯,不好意思笑,让你多多费心了。”
老板娘以为,楚妍会当没听见,糊弄自己,糊弄她,没想到,还是当年那个勇敢,坚毅的姑娘。
两人心照不宣,她垂着脑袋听厨房里的吵闹声,老三的声音占据上风,正在斥责霍云深的笨手笨脚。
楚妍相信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和老三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计较。
他们在厨房,估计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其实她明白,两男人是在给她们留谈话,独处的空间。
老板娘吐槽了句,“这三儿怎么还欺负人呢?”
她起身拉着楚妍往房间里走。
房间也还是之前那样,连物品摆放的位置都没变,楚妍到快看了看,坐在铁质的椅子上。
她再开口情绪变得复杂,“姨,这些年过的还好吗?是我不孝,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大老远的还让你看我。”
“你知道就好。”老板娘不按套路出牌,她没那么多客套的话,直来直往的,“你不跟我解释解释,是怎么一回事?”
楚妍又要讲述一段离谱的非常戏剧性的小故事,“说起来可能你都不相信,我死了,没死透,魂到了现在这人的身体里,所以我说楚妍,又是小琴。”
老板娘能说什么?只能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让她能和故人重聚一堂,哪怕是隔人隔事。
“活着就好,干干净净的方式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楚妍轻轻嗯了声,哪怕是心里藏着千言万语,在平心静气面对面坐着后,都化为乌有。
有的时候,能见上一面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过两天你就回去吧。”老板娘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我赶你,如今的情况你也是看见了,有人在找你呢,保护好自己,没有比活着还重要的事情。”
楚妍沉默了会,慢慢的拧着股眉毛,“你和我一起走吧,在身边互相有个照应。”
老板娘是走不了了,扎根在这座小镇里,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镇里的旧识少之又少,全是谋生计的商人。
她只要不走,就能保证第一道防线还在,不会让人太早的找到小琴。
不管阴谋的最后是出于什么目的,老板娘都不想楚妍再走回老路,提前结束生命,实在是残忍。
“人到中年不想折腾了,管他们想干什么,砸店,骚扰也罢,大不了闭店好好生活便是,你不用担心我。”
楚妍这才知道,事情并没有因为她的死亡而了结,而是一直持续着。
苦了老板娘了。
是自己对不起她,欠下的,估计是几辈子也还不清了。
“姨,其实有人发现我了,我也是被逼急了,才提前来找你的,不然我真没那胆子。”
老板娘面露愁容,“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记得了,就听你说,我死的很惨。”楚妍没有画面感,不知道自己死的到底有多惨,“我让老三帮我查了,一点头绪没有。”
时间一晃而过,似是很久,可一直没有妥善处理的事情,到了今日,依旧的棘手,她们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楚妍仔细回想,也不是完全没有踪迹可寻,霍家晚会拍卖的玉佩,虽是纺织品,但谁能保证不是别有用心,想要间接的给她提个醒?
如果想的没错,游戏才刚刚开始。
生命的逃亡,始终尽兴,过了弯道,需要加速,为了终点,为了胜利,一如既往,还是为了活着。
“姨,你知道霍家吗?”
“略有耳闻,家大业大,分支无数,内斗不止。”
楚妍的了解也是这样,她觉得,霍家也许知道些什么,转来转去,天注定,她和霍云深本该就在统一战线上。
她忽然之间,有点明白算命话里的意思。
“丫头,一切小心。”老板娘意义深长道,“你男朋友是个不错的人,相信他会护好你的,以后的路,都靠你们自己了。”
老板娘的手心温热温热的,岁月的摧残,她的手不再是当初的白嫩光滑,眼角也肉眼可见的攀上皱纹。
楚妍的手被她紧紧包裹在手心里。
比起复杂烦乱的感情里,两人纯粹,像是一对心心相惜的母女。
正在的相认没有楚妍所想的那样轰轰烈烈,哭声夹杂。
平平淡淡才是真,并不是说大喜大悲才是真。
楚妍打开门,门口站了两人,她被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眼老板娘,她带上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表演变脸似的,动作迅速的勾住了老三的脖子。
“偷听啊?你耳朵不想要了是不是?”
老三贱兮兮的笑着,“都是霍云深带着我的,而且我本来就知道这事,在男人面前,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别揍我了?”
“你骗鬼呢?”楚妍咬着后槽牙,神色如覆薄冰,身上外冒的寒气,似乎能渗透进人的骨髓,“你别带坏我家霍哥,我都要去烧香拜佛!”
在一旁看热闹的霍云深,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他心虚的转过脑袋,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干。
一副他是人间小无辜的模样。
老三瞅见了还得了,手指着霍云深,“不带你这么玩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出卖队友?真是我看错你了!”
楚妍揪着他的耳朵,心里忐忑不安的看向霍云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她都忘了手上用力,让老三钻了空子,躲到一旁去。
“是我先偷听的。”他叹了口气,很无奈,又百感交集,“我知道了,是我的错。”
“关你什么事?”楚妍纳闷。
霍云深故作轻松道,“是我不好,我再好点,你是不是就想和我说了?不用一个人担惊受怕,畏手畏脚,想着怎么圆谎?”
他这么一说,楚妍想想自己还真是不容易,她笑了,垂下的长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