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歌赋、琴萧书画,样样不离梅,连乾清宫灯笼上的描花、窗户上的窗花,也全是梅花。
甄嬛那边,年世兰已经让周宁海找人看住了,尽量叫他们遇不着。
男主角遇不到女主角,又想起初恋,这不在倚梅园雪地里躺一宿,能对得起他对纯元皇后的一片深情?
年世兰嘴里咕哝着,门口传来通报声。
“皇上驾到——”
颂芝三人瞧着门口走来的身影,立刻跪下去:“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喝醉酒的人,耳朵里好像有一层膜,别人的声音传进来,总不真切。
年世兰奋力拉弓,“休想骗本宫!”
咻——
羽箭破风而出。
“哎呀?那个灯笼是成精了吗?还会跑?”
年世兰有些恼了,她伸手去拿箭。
因周宁海抱着箭筒,周宁海跪下去以后,箭筒矮了一截,她伸手捞了个空,身子歪了一下,险些摔倒。
皇帝站在不远处看着摇摇晃晃的年世兰,以为自己喝多了看错了。
“那是……华妃?”
白雪翻飞,她站在光里,红色斗篷随风轻舞,一身汉人装扮。
白色朱边立领对襟收口琵琶袖短袄,外罩一件胭脂红白梅落雪方领半臂衫。百蝶穿花马面褶裙。
翘头绣花鞋上坠着一颗明珠,小流苏随着步子一摇一晃,明艳可爱。
“绀绾双蟠髻,云欹小偃巾,轻盈红脸小腰身”说的大约便是她了。
皇帝不由想起她刚入府的时候,如四月春光,明媚张扬,天不怕地不怕。
于妃位而言,这身装扮实在不得体,苏培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决定再喊一声“皇上驾到”提醒一下华妃娘娘,被皇帝抬手拦下。
等到皇帝走近,跪在地上的三位也想要再请一次安,齐声高喊或许能震醒自家娘娘,同样被皇帝拦下。
皇帝就静静看着年世兰射了一箭、两箭、三箭。
你说她准心好吧,那么大个灯笼她射不到,你说她准心不好,小拇指粗的枝丫,她一射一个准。
皇帝不由皱了眉,他将手里的佛珠递给苏培盛。
“朕记得你骑射技艺精湛。”
“这说明紫禁城风水不养人,好好的人才也给养废了。”
皇帝听着她声音里有几分醉意,便也不计较,“读书不多,顶嘴倒快。”
反应慢半拍的年世兰“嗯”一声,“谁在说话?”
“你这个站姿不对。”
年世兰这才意识到这是个男人,身后便多了个靠山,风被他挡住,身上也多了一层暖意。
“双脚须与肩同宽。”
她想回头瞧一眼,脚却被人踢了一下,年世兰冷不防靠在他身上,又慌忙站直。
皇帝右脚落在年世兰右脚外侧,左脚轻轻拂动她的左脚,落在她左脚内侧,以左后脚掌为圆心,带着年世兰的左脚轻轻向外旋转。
“沉肩。”
他贴身站在年世兰身后,右手握右手,捏着箭羽拉开弓弦,左手握左手,箭矢搭在他拇指玉扳指上。
忽然被个陌生男子握着手贴身站着,尚有三分清醒的年世兰又羞又恼,她一边挣脱一边呵斥:
“放肆!”
“做事要专心。”皇帝充耳不闻,甚至不要脸得将脸贴了过来,“想要射中钱眼,首先应该预判它的转向。”
低沉的男中音,气息就在耳旁。
尽管声线诱人,年世兰仍觉得厌恶:正经男人哪有上来就搂搂抱抱的?
狗东西!
弓弦开,羽箭出。
叮~金属碰撞,清脆悦耳。
弓箭带着铜钱,扯断红线,穿过红灯笼,钉在院墙上。
“如何?”
皇帝等着年世兰转身夸赞自己的箭法。
年世兰转身厉声呵斥:“哪里来的狗奴才!不知道本宫是华妃娘娘吗?”
颂芝、吟香、周宁海:“……”
苏培盛:“……”
一瞬间,连飘落在翊坤宫的雪花似乎都在逆转方向,往天上飞去。
空气果真是滴水成冰。
皇上也愣了。
唯有年世兰“神志清醒”,“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给本宫拖下去!”
谁敢啊?
苏培盛小声提醒:“华妃娘娘,这是皇上!”
“皇上?”
年世兰努力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
头戴一顶如意帽,身着玄金团龙纹长衫,腰系白玉黄带,其间坠有玉佩、香囊等各色物件,脚蹬如意云纹黄朝靴。
长身玉立,身高八尺,既有文人的儒雅,又有武人的飒爽。
薄唇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映着微光飞雪,叫那面容愈发冷峻。
这是皇帝?
开什么玩笑?
以她看了九十九遍《甄嬛传》的经验,皇帝得有四五十岁,留着小胡子,冬天披着貂、夏天穿着绸,坐在哪里都跟胖橘一样。
跟眼前这个简直毫不相关。
“你是皇帝?我还是华妃呢?”
说罢,她又觉得不妥,自己本来就是华妃啊。
“谁派你来的?是不是想要谋害本宫?”
皇帝是个注重礼仪之人,眼前的华妃跟礼仪半点关系也不沾,年羹尧西北捷报才来,他也不能因为醉酒就给华妃处罚。
也只能忍着。
他将华妃指在旁侧的手指给掰过来,“你再好好瞧瞧,朕是谁?”
华妃试图凑近一观,奈何头重脚轻没控制住,一头扎进他胸口。
皇帝脸色如寒冰,愠怒道:“谁给华妃喝了这样多酒?”
颂芝、吟香、周宁海瑟瑟不敢言。
年世兰站不稳、看不清,但可以梗着脖子,清晰抢答:“我!”
皇帝:“……”
“皇上恕罪,都是奴婢/奴才的错,跟娘娘无关,还请皇上宽恕我们娘娘。”
颂芝跪在地上挪了半步,上前道:“娘娘久不见皇上,心中甚是思念,今夜除夕,不过浅饮几杯,谁知久病体弱,难胜酒力,轻易便醉了。”
“地上凉,快起来,本宫是翊坤宫的华妃娘娘,咱怕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