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华妃抱起,送回寝殿,又让小厦子去勤政殿将折子拿过来。
年世兰醒来的时候,颂芝端了碗药递上前。
苦意萦绕,她忍不住蹙眉。
“这是做什么?”哪有饭没吃,就让人喝药的,年世兰没好气道:“诅咒本宫吗?本宫又没病。”
颂芝连忙跪下,双手将托盘举过头顶,“奴婢不敢,这是太医给娘娘开的补药,娘娘近日为公主操劳,亏了身子,还是将药喝了吧。”
虽然睡了大半日,年世兰仍觉得浑身乏力,可见通宵以后补觉,是补不回身体亏空的,她坐在床上,用手撑着脑袋。
这会儿真是再睡也睡不着,不睡又很难受。
也不知道曹琴默什么时候将她女儿抱回去。
她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
皇帝听到动静,坐到床边,将药碗拿起来,勺子轻轻搅拌,“药可苦得很,世兰若是不愿一口气喝完,朕便一勺一勺喂你。”
年世兰当下垮起一张脸,装都装不了。
“不喝就是抗旨。”
年世兰哀怨地看了眼皇帝,将药碗端过去,心道:就你能,有本事嘴对嘴喂啊。
她将碗拿过去,仰头,一口气将药喝个干净。
大抵是刚刚想的太恶心,药才落入腹中,年世兰就开始反胃,差点吐了。
皇帝及时往她嘴里塞了颗山楂蜜饯,甜中透出的酸意,刚好压住上涌的苦药。
因为折子在身边,皇帝也无需两头跑,下午在华妃的小书房批阅奏折,和华妃一同进了晚膳,又继续。
年世兰就坐在窗边榻上看书,本来是要等皇帝一同睡觉的,谁知那书不好,是本催眠的策论,她瞧了一页就睡着了。
皇帝瞧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放下折子,将她抱去床上。
半夜雷声,皇帝忽然惊醒,他想起颂芝说温宜总在夜里啼哭,倒是没听到声音。
侧身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
他下床,看到门口守夜的吟香,“你们家娘娘呢?”
盘腿坐着的吟香,身体往前一伸,立刻跪到地上,“回禀皇上,公主醒了,娘娘正哄着。”
皇帝无声走了出去,瞧见年世兰穿着寝衣,抱着温宜,在偏殿来回走动,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不时贴贴脸,手一直轻轻拍着背。
她白日里表现得有多嫌弃公主,此刻便有多疼爱。
还以为没有生养过的她,多少比不得生母用心,现下看来,她是真心喜欢孩子。
这样一个人,怎会用孩子去争宠呢?
那些污蔑她害沈眉庄的、污蔑她害孩子的,都是别有居心。
“朕抱一会儿。”
年世兰有些烦躁道:“不是说了,我自己来。”
她以为是颂芝,抬头看到是皇帝,有些不知所措,“皇上。”
孩子他亲爹,年世兰没有拒绝他抱的理由。
可惜温宜不认他,刚挪去他怀里,立刻哭了起来,年世兰被吵的头疼,也不管皇帝高不高兴,直接抱回来。
“温宜乖,华娘娘在这里,温宜不哭。”
她轻轻拍着温宜,等温宜哭声止住,才小声道:“说是公主受了惊吓,好不容易肯认臣妾的怀抱。”
“受了惊吓?”
“孩子小,打个雷、晃个影都可能吓到,太医来看过,给用了安神汤,大抵是药起了作用,这两日才能好些,今天半夜风雨大作,又闹上了。”
下午让江诚来给年世兰请脉的时候,皇帝顺便让给温宜也看了,确实用了安神汤。
曹琴默怀温宜的时候,困难重重,出生的时候也是胎位不正,险些母子俱亡,和皇帝在那段时间的处境极为相似,因此皇帝格外宠温宜些。
听说华妃利用温宜争宠时,他虽信任年世兰,也难免会起些疑心,没想到此刻年世兰如此坦诚。
她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随便编排个人,暗指是谁吓到公主,或者趁机诉苦邀功,可她并没有。
一双眼睛全落在温宜身上。
倒显得皇帝不够磊落。
望着年世兰,皇帝心底的愧疚,便又多了几分。
皇帝忍不住环住年世兰,在她额间落在一吻,无比柔情道:“辛苦你了。”
多少有些碍事。
一心想哄完孩子去睡觉的年世兰,完全没有一点杂念,她往后退了一步,“皇上明日要早朝,还是早些歇息吧。”
翌日,温宜公主的乳母寻机见到曹琴默,将公主在清凉殿的情况告诉她。
曹琴默当场愣住,“华妃当真如此待公主?”
“奴婢们的膳食都是单独做的,娘娘还特意叮嘱小厨房日日炖了蹄花汤、鲫鱼汤,生怕奴婢们奶水不够,公主认人,又喜欢被抱着,娘娘一听到公主的哭声便立刻来哄。”
乳母本想说华妃待公主丝毫不比生母差,看了眼曹琴默,改口道:“华妃娘娘待公主也是极好的。”
一时间,曹琴默心中百感交集。
她犯了死罪,已无回天之力,若是华妃真能好好待她的小温宜,翊坤宫未必不是个好去处。
想到翊坤宫,她又想到欢宜香。
公主若真留在翊坤宫,只怕这辈子都毁了。
或许眼下,还有一条生路。
她看向清凉殿的方向,许久道:“你们出来这么久,别被华妃发现了,早些回去吧,好好照顾公主。”
▪勤政殿。
粘杆处的夏刈来报,刘畚已经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