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年羹尧已经不是年世兰的哥哥,还是华妃的兄长,更是皇帝的大臣。
事关君臣,便是事关朝政,多言便是干政。
道理她都懂,可年世兰也只能假装听不懂。八壹中文網
“臣妾自幼在家中备受哥哥们宠爱,哥哥早年征战落下伤病,这次出去这么久,也不知有没有受伤?做妹妹的,别的也帮不上,只是想看看哥哥是否康健。”
“用膳之后,朕会准你哥哥送你回宫,给你们兄妹说话的机会。”
皇帝话至此,年世兰再要多说就真的越界了。
“臣妾就知道皇上心里是最疼爱臣妾的。”
无妨,距离回京,还有几日,趁这个时间乖顺些,好好哄哄皇帝,总还是有机会的。
月信一过,年世兰整个人便松快了,皇帝却舍不得她这时候继续舟车劳顿,他下令銮驾在行宫休整两日。
行宫比紫禁城的规矩要松,年世兰本想趁这个机会,想办法书信联系哥哥,或许由他请旨求见,比自己要更方便些,奈何在行宫这几日不必上朝,皇帝说是省得来回跑,将书房腾挪到年世兰这里。
日夜在一起,叫皇后眼热,年世兰反倒觉得皇帝有些碍事。
“哪个女人不来月信?偏她娇气,又是请太医,又是下不来床,前儿晚上把皇上骗过去,昨儿求着皇上在她那里待了一整天。”
绘春在院子里同剪秋抱怨,“听说昨天晚上叫了三次水,整晚不眠,狐媚妖妃!哪里像是身体不适?”
剪秋亦是不屑:“皇上连着数日不肯见她,眼看便要回宫,自然是要想些下作法子挽留,不然回了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哪敢?”
“华妃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出身,竟如此不知廉耻,也是咱们娘娘性子好,贤惠容人,换做吕后,她早不知在哪里了。”
剪秋捏着帕子,捂唇笑道:“若是吕后,华妃现在已经是人彘了。”
两人正说嘴,外头传苏培盛来了。
绘春欣喜道:“明日方是十五,皇上今夜就要来咱们娘娘这里吗?”
“那是,终究在皇上心里,娘娘是最重要的。”
苏培盛进门,剪秋起身,嘴上说着“苏公公怎么来了?娘娘正在里头练字”,欢欢喜喜带着他去里头见皇后。
皇后听罢苏培盛的回禀,脸色堪比寒潭之水,又冷又暗。
“皇上的意思是,让本宫先行?”
苏培盛一直弯着腰,不敢抬头,“是,皇上明日还要见热河官员,暂时走不开,太后娘娘那边又催得急,所以让皇后娘娘的仪驾先行。”
太后那是催皇后回宫的吗?她老人家那是催皇帝赶紧回宫的!
可是皇帝如此说,皇后再要拒绝,那便是抗太后的旨意,心中再有不甘,她也只能忍着。
皇后贤惠道:“听说华妃身子不适,只怕一时也走不了。”
“皇后娘娘仁德,泽被六宫,帝后齐心,皇上跟娘娘是一个意思,华妃娘娘暂时留在行宫休养,待身子好些再出发。”
一个意思?苏培盛还真是能说会道。
这齐心不要也罢。
瞧着苏培盛出了门,剪秋才道:“娘娘,皇上这是要将华妃单独留在行宫吗?独宠她一人吗?前儿是她、昨儿还是她,现在还要把娘娘支开……”
“够了!”
皇后将笔拍到桌上,浓墨飞溅,笔架翻倒。
剪秋即刻跪到地上,“娘娘息怒,身子要紧,为了华妃,不值得。”
皇后望着断成两截的笔杆,仿佛望着华妃的明日,“让绘春去准备,明日起驾回宫。”
“娘娘向来身子弱,连日赶路已是极限,不如请旨,再留一日?”
剪秋的意思,华妃能装病,皇后自然也可以,总不能让华妃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必了。”皇后又不傻,留下来也不过是讨人嫌罢了。
江福海入内,说是年羹尧的人马大约三五日功夫,也要进京,“听说年大将军车马十分华贵,吃穿用度无不奢靡,一路行来,物议沸然。”
“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皇后望着那幅被墨点污染的字,伸手拿起来,似乎想通了什么,“皇上若真心待华妃,自然会小心妥帖收藏,而不是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她撕了那幅字,缓缓道:“后宫无人主事,本宫是该回去管管了。”
剪秋立刻明白皇后的意思,“要不要传令回去,让她先动手?”
“你说呢?”
“奴婢明白。”
皇后回宫之前发生的事情,自然与皇后无关,如今太后已经动怒气,若是翊坤宫再生事端,到时龙裔为重,便是有年羹尧又如何?
皇上就算要忤逆太后的旨意,也总不能不顾群臣反对吧?
翌日,皇后仪驾启程,临行时,说皇帝安危要紧,着意留下一队人马护卫皇帝安全。
“帝后护卫自有定数,皇上还能差她那两个侍卫?”颂芝一边伺候年世兰更衣,一边道:“围场谋害娘娘的事情,可知没有皇后的份儿?奴婢瞧着皇上这些日子不见她,也是猜到了。”
“不许议论皇后!”
年世兰总担心皇帝随时会来听墙角,察觉到外头有什么动静,她抬眼朝窗外看去,一影闪过,她忙去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