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六宫的不眠夜,宴席散去,皇帝毫无意外陪年世兰去了翊坤宫。
请太医的动静闹得很大,连寿康宫养病的太后都惊动了,沈眉庄只打听到说是去给华贵妃娘娘请脉的,却不知发生了何事,正顾自着急,甄嬛来了。
“知道你关心你家华贵妃娘娘,特意来告诉你。”
“瞧你这话,倒像是吃醋一般。”沈眉庄握着甄嬛的手,道:“贵妃娘娘于我有恩,我自然是要关心她一些的。”
“是是是,你家贵妃娘娘没有无碍,席间干呕,皇上请了太医来诊脉,是有喜了。”
“有喜?”沈眉庄惊得张大嘴,“娘娘怎么会有喜呢?”
“姐姐这话说的奇怪,华贵妃那么得宠,怀孕不正常吗?”甄嬛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不是还说皇帝在木兰围场,特意给她请了蒙古巫医调养么?大抵是起了作用,就怀上了嘛。”
沈眉庄欲言又止,她不能将年世兰会医术的事情,轻易说出去。
想想甄嬛的话,又觉得不是没有道理,“到底娘娘得宠多,上苍庇佑,该是她的福气。”
只是连敬妃怀孕,华贵妃都提醒她莫要被人知晓,怎的到了自己,反倒如此张扬?
她不怕被人谋害吗?
还是说,近来事情多,她连怀上也未发觉,只是席间不适,才请了太医,被迫公之于众?
沈眉庄觉得心中有好些担心,想要当面问问华贵妃。
▪翊坤宫
回了宫,没了旁人,年世兰将身一转,将手从皇帝手中抽出来,“臣妾不能侍寝,还是请皇上去碎玉轩吧?”
皇帝瞧着她生气的模样,故意道:“那我可真走了?”
“走吧,今日出去,以后便不许再进我翊坤宫的门!”
“既舍不得,何苦要将我往外推?”皇帝一把将人捞过来,从后抱着她,“好好地,怎么生起气来了?”
“臣妾小气,自然是爱生气些,不比皇上的莞妹妹大方惹人怜,若非有孕,皇上只怕这辈子都不来见臣妾了。”
皇帝低着头,将脸埋在她脖颈间,故意嗅了一口,“好酸。”
“太后就差亲自将她送到我枕边,我不能为了个女人与太后翻脸,背负不孝骂名。”皇帝将她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道:“专宠只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我不想你被人伤害。”
妃嫔自然不敢对年世兰如何,皇帝怕太后出手。
“臣妾是不想同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可也不是全不能容人的。”年世兰眼泪汪汪看着皇帝,委屈质问道:“皇上何至于一次都不来见臣妾?”
皇帝瞧着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疼万分,将她拥入怀中,“是我不好,不该一次都不来见你。”
年世兰吸了吸鼻子,将他松开,“既见了,臣妾也无遗憾,皇上走吧。”
皇上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
“臣妾不能侍寝,怕委屈了皇上。”
“谁要你侍寝?我就想在这里陪着你。”皇帝拉着年世兰坐到妆镜前,“你怀着身孕忙了这两日,想必也是累坏了。”
皇帝伸手帮年世兰卸下头上的钗环。
红烛高燃,铜镜泛着柔和的光,他站在她身侧,低头看着她,她浅笑抬头,迎着他的目光。
二人细语交谈,鸾凤和鸣,温暖如斯。
龙裔乃是国事,便是不受宠的妃嫔,皇帝也得要去见,更何况是年世兰。
只可惜皇帝才见了两回,地方再次发生暴乱,朝臣的奏章快要将皇帝淹没,眼见便要到年下,地方不安稳,这年便是要过不好的。
连着大半个月,皇帝日日与怡亲王议事到深夜,根本没时间进后宫。
十一月里,北风呼啸,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雪。
殿中燃了炭盆,吟香和颂芝抱着箩筐绣小孩的肚兜,一个绣麒麟、一个绣金龙。
年世兰的祥云兰花荷包已经绣好了,用的是上好的云锦,明黄长流苏是她亲手用丝线做的,配了东海夜明珠,两侧耳珠用的是羊脂白玉。
兰花图并不起眼,收口之后愈发瞧不清,所以并不影响整个荷包的大气。
她伏在案边写了:「与君两相依,终老不相弃」,待到墨迹干透,将纸条卷好塞进荷包里。
做足了小女儿心思。
周宁海进来禀告,说是敬妃娘娘来了。
皇帝怕太后趁自己忙于政务,对年世兰的孩子下手,便授意太医院,说年世兰胎像不稳,应卧床保胎,不宜走动。
为子嗣着想,免去两宫请安。
年世兰便趁机告诉皇帝,为了好好养胎,请皇后主持后宫大局。
主动还权中宫,端的是贤良淑德。
可也因此,冯若昭没有机会来翊坤宫,她跟沈眉庄已经担心了大半个月,总算找了旧账问题,来翊坤宫请教。
“给华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年世兰并未直接叫冯若昭起身,只冷着语气道:“大冷天的敬妃不在自己宫里待着,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冯若昭立刻明白过来,“册封仪典旧账有些问题,皇后娘娘遣臣妾来请教娘娘。”
说了一阵,颂芝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殿中人支了出去。
“娘娘这里竟然也会有问题?”
年世兰瞟了眼窗外,嘴角扬起一抹笑,并不在意,“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担心娘娘。”
冯若昭目光下移,落在年世兰的肚子上,“娘娘是有什么计划吗?若有需要,臣妾和煦嫔都会小心配合,断不会误了娘娘的事。”
年世兰甚感欣慰,自己从一开始挑选的人果然没错,当真是又忠心、又机敏。
“敬妃不觉得本宫有孕?”她手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微笑道:“全太医院的人都确定本宫有孕。”
若是有孕,华贵妃该不会如此张扬才是,可若是无孕,如何瞒过整个太医院?
冯若昭缓缓摇头,她倒有些迷茫了,“娘娘当真是有了?”
可是年世兰这个身子,哪那么容易怀上?
窗外飘起了雪花,年世兰云淡风轻道:“假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