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事是嘉奖年羹尧。
因年世兰,年羹尧不得不协助皇帝查处贪官,成了个清流权臣,被迫与贪官污吏划清界限。
此外他协助怡亲王平定地方暴乱、周济百姓有功。
年羹尧加太保衔,晋一等公,赐千金。
年家无以复加的荣耀与势力,再上一层楼。
至此,后宫众人也便明白,除夕夜皇帝为什么会那般偏袒年世兰,皇后倒是十分庆幸,及早与博尔济吉特氏划清关系。
三件事桩桩件件跟年家有关系,太后听说华贵妃功不可没,便在她请安时,特意留她说话。
年世兰记得甄嬛因为干政,还被太后训斥,刻意叫她多跪了一会儿,以明规矩,可是年世兰与她不同。
年家如日中天,贵妃荣宠正盛,太后根本不敢说什么重话,寻机跪规矩也是没有的事情,只是言语中浅浅警告,用吕后的故事旁敲侧击了一番。
又举例钩弋夫人,暗指皇帝忌惮年羹尧,晚年必定会效仿汉武帝,留子去母。
年世兰在太后面前仍保持一如既往的谦和,太后说什么,她便应什么。
回到宫中,一切按计划进行,但这一次她的目的,不只是皇后,而是那个躲在背后设计自己的人。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汤药,外头传着皇帝驾到,她将碗中药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药?”皇帝显然猜到这是什么药,“谁准你喝得!”
“臣妾不想叫皇上为难!”
这药的效力比想象来得更快,腹中虽无子,年世兰感受到的痛苦却一点也不少,血下的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上一次失子的时候。
她忽然有些害怕,原本准备好可以勾起皇帝往事记忆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太医来时,皇帝被请到寝殿外。
颂芝和吟香忙里忙外守着年世兰,皇帝随手指了殿中的丫鬟含笑问话。
含笑倒是实诚,皇帝问什么答什么,还说那药是贵妃娘娘亲自去太医院要来的,分了好几次,自行组合到一起的。
“其实不必去太医院,咱们宫里专门劈出个小药庐,里面……”
苏培盛嫌含笑太过伶俐,剜了她一眼,指使她去沏茶,又叫她去里头看贵妃。
皇帝原以为那是太后所赐之药,没想到是年世兰亲手准备,他大为震惊,许久没有缓过神来,喃喃问苏培盛:“她是不是在恨朕?她是在报复朕?”
苏培盛近前道:“皇上您多虑了,贵妃娘娘满心满眼都是您,处处体谅、事事周全,怎会恨您?”
“若非如此,她怎会……怎会亲手杀……”
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皇帝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她知道那个孩子……”
苏培盛看了眼左右,压低声音道:“此事只有太后、皇后知情,连药都是皇后娘娘亲自配的,并无第四人知晓。”
“是太后告诉了她?”
“奴才瞧着贵妃娘娘方才的样子,似乎是单纯为皇上您着想的。”
翊坤宫出事,消息很快传到六宫,大家全都赶了过来,皇后、齐妃、敬妃去里头瞧了。
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盆中怎的没有东西?”
三位自然明白过来,这“东西”指的是什么,齐妃大着胆子凑上前看了一眼:
血色里头并无其他。
皇后看向齐妃,齐妃满脸惊奇,朝皇后摇了摇头。
敬妃心里着急:温太医不是说过吗?怎的贵妃娘娘还要兵行险着?
按照以往的策略,她少不得要附和众人,可皇帝最憎恨后宫争风吃醋的事情,倘若坐实假孕争宠,只怕就算有年家撑腰,贵妃也得受些委屈。
可她若不附和,偏帮着华贵妃说话,即刻便会被皇后发现。
冯若昭摸着自己的肚子:好难。
她悄悄扫了眼大家的表情,欢喜有之,担忧有之,各有思量。
剪秋在皇后耳边小声嘀咕两句,说皇帝有请,皇后先从内殿出来,苏培盛得皇帝授意,将年世兰所用汤药方子递给皇后,皇后诧异望向皇帝:“这是……”
“你心里有数!”
“臣妾惶恐。”皇后蹲下去,“华贵妃小产,皇上莫不是怀疑臣妾所为?”
皇帝的语气已经不是怀疑,“这方子还有第四个人知晓吗?”
“臣妾冤枉,这不过是医书古籍上一张寻常的小产方,但凡看过医书的都知道,并非臣妾独创独有,皇上仅凭一张方子便要定罪臣妾,是否过于草率了?”
皇后向来顺从尊重皇帝,此刻却也不得不顶撞两句。
她很想直言年世兰无孕,可是这些天来翊坤宫放出太多真真假假的消息,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华贵妃是否故意设计等着自己。
于是忍住不开口。
“你一向不喜欢华贵妃,三番两次针对于她,这些朕都看在眼里!”
太后逼迫、贵妃报复,皇帝他一方面不愿相信自己的皇额娘如此对自己的孩子,另一方面不相信所爱人知情报复自己。
情绪已经到达临界值。
是不是皇后做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皇帝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他无法降罪自己的皇额娘,所以只能选择皇后。
敬妃和齐妃晚一步从里头出来,被其他人缠问了几句,“胎儿可好?”、“娘娘如何?”之类的。
齐妃没瞧见皇后,往外走了两步,看到皇帝和皇后单独在暖阁之中,皇后娘娘正半跪在地上,于是上前去,大胆发言,勇敢揭发。
众人不敢在此处叨扰华贵妃,跟着齐妃走出去,听到她的话,一时间如水入油锅,噼里啪啦炸了开来,冯若昭趁人不注意,让婢女溜去永寿宫,通知沈眉庄,让她想想办法。
皇帝不信齐妃的话,勃然大怒,毫不犹豫道:“放肆!竟然污蔑贵妃!来人!将齐妃拖出去!”
“臣妾不敢撒谎。”齐妃胸有成竹道:“是真是假,叫殿中的太医稳婆一问便知!”
恰好含笑端着血水出来,坐实齐妃的话。
众人大气不敢出。
皇帝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采星匆匆跑进了,扑通跪地,“皇上不好了,煦嫔娘娘动了胎气,情况紧急,还请皇上下旨,请太医速去永寿宫。”
冯若昭暗叹: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吧!她的婢女这会子怕是还没到永寿宫,采星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