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没有来。
颂芝和吟香一左一右扶着年世兰,劝道:“雪才停,外头冷,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年世兰看着远处被黑暗吞噬的宫门,外头一点脚步声也没有传进来,她将手抽回,心里烦得很。
颂芝和吟香互看一眼,颂芝解释道:“皇上去了延禧宫,说是富察贵人身子不适。”
吟香附和道:“事关龙裔,皇上少不得要多关注些,不是故意不理娘娘的。”
年世兰在意的不是这个,她随口道:“富察贵人是吃饱了撑的。”
她记得富察氏声称肚子不舒服,结果太医去瞧了说是吃多了的缘故,只是她如实说出口,颂芝和吟香便以为自家娘娘在骂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啐开了。
年世兰没这些闲工夫理会她俩,转身去了小书房,提起毛笔写了个年,便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
哥哥腊月被赐死,冬月定罪,开冬下狱,入秋连降十八级,堂堂正一品大员,成了杭州城门看守。
等年富回来,过完这个夏天,年家就没了。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安陵容不足惧,甄嬛却能影响事情的走向,年世兰没法等甄嬛的双生子,她只能尽快想办法让皇帝看到那张“大床”。
颂芝轻声唤着年世兰,“娘娘?您要是累了,咱就先去歇着吧。”
碎玉轩肯定是不行了,年世兰想,碎玉轩人多眼杂,便是崔槿汐和小允子打掩护,甄嬛也必顾着方佳淳意那随时可能冲进自己寝殿的性子,不会在自己宫里乱来。
颂芝看向吟香,吟香轻轻捏着年世兰的肩,道:“娘娘,奴婢打热水来,咱们先把妆发给卸了,好不好?”
御花园确实不错,靠近碎玉轩,地处又偏僻,只是到底公开场合,风险太高,她二人未必肯席地而做。
吟香朝颂芝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走去门外,周宁海见状,问道:“你们不在里头伺候娘娘,怎么出来了?”
“娘娘思念皇上,心里不痛快,我想着去延禧宫碰碰运气,也说娘娘身子不适,说不准皇上顾念旧情,便来了。”
周宁海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早些去吧,或许皇上才从养心殿出发,能在延禧宫外将皇上拦下。”
吟香立刻便跑走了。
“咱们娘娘还没失势呢,这宫里一个个的狗眼看人低。”颂芝回头看一眼殿内,恼道:“咱们自己宫里那个白眼狼也没找出来,没心肝的东西!要被我抓到了,定将它撕碎了喂狗!”
周宁海透过琉璃窗格,看着守在正殿的宫女,“我倒有个好法子。”
颂芝眼眸一亮,“什么法子?”
“还记得小产那日,那个说‘盆中怎的没有东西’的人吗?”
“你是说松音?”颂芝还以为他有什么好法子,立时没了精神,她摇头道:“那话是娘娘让她说的,娘娘的眼光错不了。”
“便就是娘娘相信她,咱才要拿她做出戏。”周宁海警惕四周,小声道:“再说,这人瞒得那样深,指不定连娘娘也瞒了呢?不一个个试,怎么行?”
恰好松音掀帘出来,说贵妃娘娘请周公公,周宁海给颂芝留了个眼神。
含笑替周宁海将门帘掀开,瞧见颂芝扇了松音一耳光,骂道:“贱坯子!敢背叛娘娘!”
不等松音跪下,颂芝便招呼小泉子将人拖走。
“外头吵什么?”年世兰抬头看向正殿门口方向,含笑立刻将门帘放下。
周宁海不动声色道:“没事儿,娘娘,刚刚吟香去打水,进门与松音撞着了,不打紧的。”
都是些小事,年世兰也懒得管。
“明日去告诉碎玉轩,让甄嬛将女则女训先抄十遍,小惩大诫,告诉她不抄完不许出宫门半步,甄嬛有反骨,定是要出门的,正门不用太费心看着,叫小泉子去守着小门。”
“正门不守,她岂不是可以随意出入?”
“她不敢,告诉小泉子,若是小允子让他通融通融,他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年世兰叮嘱道:“记住,务必是勉为其难地答应!”
“奴才明白!”
“再去告诉黄规全,御花园光秃秃的,瞧着败兴,安排人手多添些花,皇上喜欢倚梅园的梅花,叫人多剪些花枝过去装点下。”
“是,娘娘。”
“花枝不必剪得太勤快,路倒是要多勤快走些,果郡王进宫一趟不容易。”
“娘娘的意思是……”
这是引果郡王去御花园的手段。
年世兰蹙眉,“知道就好,不必宣之于口。”
“是,娘娘。”
“明日起,六宫除了甄嬛,都要来翊坤宫听训。”
有了畅音阁的事,大家只会以为自己是要立威,而实际上,她是为了把方佳淳意叫出来,将碎玉轩独留给甄嬛。
一个整日在自己宫里玩骰子、打麻将的人,实在不是个安静性子,没有方佳淳意陪她玩,只怕她抄书抄不了多少,便风吹草动皆可入耳,要不了两日,便会主动去御花园。
自古后花园是非地,只要她出门,年世兰有的是办法让她遇上果郡王。
甄嬛之前给自己安排过动情药物,这次年世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安排御膳房的人,给她饭菜里加了些料,倒不是什么立竿见影的情药,是能够让她躁动的药。
另外还特别为他们准备了几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年世兰就不信促不成这对风流王爷俏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