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当时自己满脑子都是哥哥,没多少心思在这些小事上,颂芝没提、自己也没问,事情便囫囵过去了。
若是当时便知道,也能早些察觉到皇后之外,还有人在对付自己。
现在回头盘算,阜安曾在奉恩将军手下当差、安比槐也是奉恩将军提携,自己身边的丫鬟也跟奉恩将军有关,齐月宾的老父亲在暗中为自己的女儿做了不少事情啊。
便也是这样的老将,才能卖得动面子,让蒙古巫医为他效力吧?
“是婉柔,还是宛宛?柔则?”
打这种弱智组合拳,年世兰想想便觉得可笑,“齐月宾,你是认真的吗?”
“是不是认真的?就请贵妃拭目以待。”
齐月宾是见识过皇帝宠爱纯元时候的样子,自然有她的底气。
“好啊,我年世兰从前不怕你,以后也不怕,齐月宾,皇帝念在你端药的份儿上,留你苟活,还封你为妃,你如此不珍惜,可别后悔!”
齐月宾素知年世兰性格莽撞,也从安陵容那里听说过,她诸多不计后果的行为。
眼下担心年世兰是刻意在压抑怒火,怕她回头真的要了自己性命,便道:
“我已经修书回府,无论我在宫中是何缘故身亡,父亲都会认为与你相关,今日你害得富察贵人小产,今夜我横死宫中,明日朝臣势必参奏华贵妃和年大将军。”
年世兰前面那句“端药”已经说得足够明显,她是在暗点齐月宾,当年那碗药,自己和她都是受害人,年世兰承认苛待齐月宾的事实,灌红花有错,也愿意为她的身体负责到底。
前提是她能够透露出,哪怕丝毫的合作可能。
便是万分之一,年世兰也愿意冒险坦白。
可惜没有。
齐月宾用年家要挟道:“文臣武将,满汉齐上,你觉得依着咱们这位皇帝的性子,会不会对年大将军手下留情?”
“本宫从前是小瞧了你。”
年世兰手指点了点太阳穴,有些可惜、有些头疼,“也是,你是最早入王府的,那会子哄得太后欢喜,怕是从一开始就存了福晋之心吧?谁知道先有宜修、后有纯元,偏就是没有你的份儿。”
“你的性子是能忍的、也会说,有宜修、骗宜修,有纯元、傍纯元,两头讨好、左右逢源,这对姐妹关系原就不怎么样,后来宜修的恨,应该也有你一份功劳吧?”
如此想来,而今的安陵容墙头草一般,大抵也蒙了这位指导。
齐月宾哼一声,避而不答,继续自己的话:“你若不想失了皇上的恩宠,害了年家满门,便好好忍着。”
人呐,是真不能有软肋。
年世兰起身,伸手指了指齐月宾,“记住你今日的话!”
然后转身,袅娜娉婷地离开。
齐月宾看着她的背影,眼底腾起汹涌的恨意。
当年她年世兰流产,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罪责,全都加诸在自己身上,也是这样深夜闯入自己阁中,强行给自己灌下一壶红花。
她是没了一个孩子,可自己却再也不能生育。
被她苛待凌虐这么多年,日日生不如死,若不是为了报仇,自己要这个身子做什么?
想到这里,齐月宾揪紧了被单,咬牙切齿、暗暗发誓:这辈子只要自己还有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她年世兰好过!
年世兰带人离开之后,吉祥赶紧将宫门锁上,回来伺候齐月宾躺下,嘴上埋怨了华贵妃几句,又觉得有些奇怪:
“这么多年来,华贵妃每次发脾气来娘娘宫里,都是怒气冲冲、非打即骂,今日倒是敛了性子。”
齐月宾仔细回想,也道:“像换了个人似的。”
“听说民间有种法术,叫借尸还阳,娘娘您说,华贵妃会不会早就已经……”吉祥没有明白说出来,“现在的她并不是原来的她?”
此事太玄,齐月宾看着吉祥,想到今日年世兰对诸事的反应、谈吐,心中竟也生出几分认同来。
“娘娘,不如咱们想法子……”吉祥压低声音道:“驱鬼?”
“不可!皇上最讨厌鬼神之说,年世兰有没有问题另说,若一着不慎,将咱们自己搭进去,这么多年的隐忍谋划,便都白费了。”
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是要能忍得住,皇后都被关了,年世兰算什么?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二月下旬,天气暖和起来,枝头冒出粉色的花骨朵。
沈眉庄出了月子,带着小阿哥,和冯若昭一起,来翊坤宫请安,冯若昭直夸小阿哥长得像沈眉庄,浓眉大眼。
一个多月的婴儿还没长开,眉毛极淡,皱皱巴巴像个小老头,年世兰在那张小脸上实在找不出“浓眉大眼”四个字,可又怕实话伤了老母亲的心,不好意思同沈眉庄讲,便也只好在旁边附和。
“儿肖母,日后你的小阿哥也会跟你一样。”年世兰觉得冯若昭大抵是喜欢浓眉大眼的孩子,便将这四个字还给了她,“长得浓眉大眼,惹人喜爱。”
“承娘娘吉言,阿哥公主都好。”冯若昭摸摸肚子,看着在殿里玩耍的温宜,“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沈眉庄看了眼冯若昭,道:“小阿哥本该养在阿哥所,多亏贵妃娘娘,臣妾才能多见见孩子。”
“与本宫有什么关系?”
“因为皇上说让我多带着小阿哥,和敬妃姐姐,一起来看贵妃娘娘呀。”
冯若昭收回目光,附和道:“若非皇上旨意,臣妾也不敢和煦嫔这样天天过来,娘娘避了皇上这么些天,也该去见见他了。”
沈眉庄趁机道:“臣妾听说,娘娘自行服用避子汤,才惹皇上生了大气,避子汤终归伤身,皇上也是担心娘娘的身体,娘娘就当可怜可怜皇上,去见见吧。”
看样子,这两人是被皇上拉来当说客的。
只是沈眉庄的话里,夹带了私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