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外头关于皇帝为何抄了翊坤宫,众说纷纭。
冯若昭显然是从皇帝的只言片语中揣测,认为皇帝和贵妃像极了民间两口子闹矛盾,话里并未提及原因。
沈眉庄开口便是“听说”“避子汤”。
她是如何精准判断出来的?
安陵容应该不至于傻到跑去沈眉庄面前说这些。
年世兰瞧着沈眉庄话里有话的样子,眼珠轻轻转动,看来去皇帝面前告发自己喝避子汤的是甄嬛,沈眉庄这是想为甄嬛说话。
能避开自己的耳目去养心殿,甄嬛还是有点本事的。
年世兰抬手,让乳母带着孩子们先下去,“煦嫔有话要说?”
沈眉庄稍显犹豫,心知瞒不过年世兰,索性大方承认。
“本宫知道你与她姐妹情深,也不会逼着你做什么选择,只是你若向着她,本宫必然是不能信你的,往事一笔勾销,日后你也不必过来,免得大家尴尬。”
年世兰说着不强求,却分明在逼着沈眉庄做选择。
二者择其一,对沈眉庄来说,是极大的难题。
甄嬛自不必说,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是华贵妃于她而言,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自入宫起,她对自己多有提点与照拂,若没有她,便没有今日的煦嫔和六阿哥。
况且,还有救命之恩在,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背叛华贵妃的。
畅音阁的事情传到沈眉庄耳朵里时,她气了三日,若非当时在月子里,她定是要去碎玉轩质问甄嬛的,后来甄嬛自己过来,说得声泪俱下,道是有苦难言,恳请自己帮忙。
实在不像有假。
她愿意相信甄嬛,不仅仅是相信甄嬛,也是希望自己跟年世兰的关系不会就此破裂。
沈眉庄承认自己贪心了,她两个都想要。
“畅音阁的事情,嬛儿确实不该公然与娘娘作对,避子汤的事,她说不想娘娘伤害自己的身体,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没想到……”
“可笑!”年世兰不需要听甄嬛的理由,“本宫的事,几时轮到她做主?”
沈眉庄有些着急,恳求道:“嬛儿说她是有苦衷的,她想当面陈情、向娘娘认罪,娘娘可否见她一见?”
属于甄嬛的大床已经准备好了,属于她爹的豪华单间也准备好了,这会子托人来求情,岂不是晚了点?
年世兰冷笑一声,“苦衷?她这是关不住了,想从碎玉轩出来?”
“不是的,娘娘,嬛儿她……”
沈眉庄性子直,只想立时将事情解释清楚,冯若昭瞧着年世兰毫无松口之意,知道眼下不是好时机,便打断了她的话。
“臣妾前几日四处闲逛,瞧见宫里新修了个园子,听奴才们说是皇上吩咐的,皇上亲笔题字‘露华浓’,娘娘可去瞧过?”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沈眉庄也不傻,立刻将话题岔开,“听说有人想进去瞧瞧,奴才们还拦着不许进,想来这是皇上特意为贵妃娘娘修建的,娘娘不去,谁也不能先看。”
这事儿黄规全给年世兰说过,确实是皇帝下的命令,不过应该不是为自己修的。
毕竟皇帝的性子,若是为自己修得,早敲锣打鼓叫满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年世兰随手掸了一下衣面,无所谓道:“太后的侄女儿要进宫,听说喜欢放风筝,大抵是为她修的。”
“那位雯若格格臣妾也听说了,说是入宫侍疾,太后这是司马昭之心。”冯若昭唏嘘叹道:“才十六岁,她自己倒是肯。”
她不肯又如何?
这个时代的女子,此身哪由自己做主?
不过都是斗争的工具、权力的牺牲品罢了。
吟香从外头进来,说是内务府有事情需要年世兰裁决,冯若昭和沈眉庄这才起身离开。
“怎么了?这是又从外头打听到什么好消息?”年世兰看着吟香似有怒意。
“奴婢方才听说曹嫔连着几日去景仁宫哭诉,想请皇后做主,将公主要回去。”吟香顿了顿,“私下里说什么‘夺女之仇,不共戴天’之类,还说了好些歹毒的话。”
又气愤道:“听着是想找娘娘寻仇呢!”
颂芝唯恐这些不干净的话污了自家娘娘耳朵,挥了挥帕子,道:“曹嫔这张嘴还真是厉害,明明是皇上下旨将公主留在咱们翊坤宫的,她是一个字也不提皇上,怎么?想挑唆皇后对付咱们娘娘?”
“凭她们也配?”吟香不屑道:“曹嫔这是人未老,眼先花,皇后何曾是咱们娘娘的对手?”
周宁海在旁听着,念头又起,“娘娘,这曹嫔向来心机深沉,若与皇后联手,只怕娘娘会吃亏,不如趁皇后势弱,公主又不在曹嫔身边,咱们一不做……”
一不做、二不休,把曹琴默悄悄处理了?
“以暴制暴或许有一时之效,于长远并无意义。”
年世兰将一旁的棋盒打开,摸了枚棋子放到棋盘上,缓缓道:“还记得本宫刚学下棋的时候,皇上总说本宫只顾眼前。”
下棋便是要下一步、观三步、暗行九步。
“想要赢棋,必得要学会控局,控局的关键是制造陷阱。”她抬头看向斜对面三人,“知道什么是陷阱吗?”
三人齐齐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