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婉柔?”
那毕竟是乌拉那拉氏家族的人,若此时进宫,雯若只能依附皇后。
齐月宾可不想为宜修做嫁衣。
她深思一番,摇头道:“太后如今说不上话,贸然将婉柔叫入宫中,反倒坏事。”
安陵容知道乌拉那拉雯若是齐月宾的一步大棋,她想一箭三雕,可现在的情形看来——
只怕未必有用。
安陵容迟疑一番,道:“嫔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有何话,只管说来。”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齐月宾对安陵容还是刮目相看的。
“婉柔格格未必有大用。”
齐月宾蹙眉,“为何?”
前世里,所有妃嫔受宠获封,都或多或少沾了纯元皇后的光,而今放眼宫中,哪一个跟纯元有关?
模仿纯元的康如芸凄惨死去、几分肖似的浣碧悄然无声。
五分容貌、五分性情的甄嬛,在前世这个时候,已经是莞嫔,而今却落得没有封号的常在下场。
日日怨怼抱怨,哪里有半点前世风采?
甚至自己给皇帝下药,他都像个忠贞烈女,忍着将自己打发了。
安陵容并没有回答,反倒说起另一桩事情来,“我听父亲说,年大将军请辞,皇上已有放他离开。”
“这是好事。”齐月宾道:“年氏便是仗着家世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没有了年羹尧,她便是空中楼阁,无所依凭。”
换做前世的自己,安陵容也会这样觉得。
可是按照时间发展,过完这个春天,年羹尧就要跟敦亲王造反,年家到那时候才是真真正正的倒台。
年世兰才会被牵连,墙倒众人推。
若这时候年羹尧辞官离朝,年家岂不是个个都能安然无恙?
“年羹尧的性格在那里,只要留在朝中,总有出错的一日,若是离开,有皇贵妃在宫中作保,他们一家子反倒荣华富贵。”
“没有年家,年氏还能如此盛宠?”
齐月宾总是不愿相信,皇帝一颗心全在年世兰身上。
安陵容提醒道:“听说纯元皇后曾送过皇上一枚鸳鸯佩,娘娘可还曾见皇上戴过?”
这可问住了齐月宾,她上次见皇帝还是年世兰生子那晚,当时场面混乱,她倒并没有十分在意。
再回想到除夕家宴,似乎腰间并没有鸳鸯佩。
“你是说皇上他……”
瞧着齐月宾知道自己的意思,安陵容又道:“眼前宫中虽然接连有皇嗣降生,可娘娘瞧,凤鸾春恩车可还接过什么人去养心殿?”
这些事情虽都摆在面上,却是不提不知道。
安陵容的接连发问,叫齐月宾有些心凉。
齐月宾仍为皇帝开脱,“朝政繁忙,皇上……”
“朝政再忙,皇帝也没忘去见皇贵妃,除了翊坤宫,娘娘可还听说,皇上在位小主宫里过夜吗?”
月圆之夜,皇帝都不肯留在景仁宫,更不要说其他宫里。
齐月宾无法再骗自己,“照你的意思,我们如今岂不是对年世兰无可奈何?”
“其实娘娘也不必忧心,眼下便就是要皇上爱皇贵妃,越是深爱,后面的事情才越好办。”
爱之深、方能责之切。
皇上如今这般宠爱年世兰,若真坐实她与人有染,她和她的孩子、还有年家,都得要倒大霉。
但愿瓜尔佳文鸳今世得力,能在翊坤宫找到有力证据。
哪怕是悄无声息的栽赃。
齐月宾:“若真是她设局呢?”
“若是设局,左右是瓜贵人一人承担,了不起是皇后遭殃,总归与娘娘无关。”
狗咬狗的局面,想想便叫人倍觉痛快,安陵容继续道:“眼下,是不能让年羹尧离朝。”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留着年羹尧,也好牵制年世兰。
齐月宾大抵是明白安陵容的意思,“这件事本宫会让父亲办妥,你之前说的‘先前的事’是什么?”
安陵容微微一笑,“娘娘忘了?年世兰已经不是年世兰。”
皇帝最是多疑,若知枕边人非心上人。
那么就算她跟霍青云之间是清白的,以皇帝的脾性,也会寻机将她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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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腊月,年世兰产期将近,那时起,她便不再管后宫里的事情,但黄规全不是个傻子,宫里重要的事情,他都会择个日子,过来禀告一番。
前些日子因着年世兰才生完,加上年节刚过,事情多,耽误几日,正月底,黄规全匆匆过来。
隔着帘子将宫里的事情,告诉了年世兰。
年世兰靠在床上,翻着册子,蹙眉问道:“六阿哥的周岁礼和八阿哥的满月礼放在一起?”
黄规全老老实实回答道:“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年世兰看了眼身边的颂芝。
颂芝即刻斥道:“黄规全!你这打量着蒙咱们娘娘是吗?从未周岁宴和满月礼同办的先例!你这内务府的差事不想办,连脖子上的狗头也不想要了吗!”
“颂芝姑姑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因是颂芝开口,黄规全瞧着事情仍有余地,并未下跪求饶,“您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诓骗皇贵妃娘娘呀!”
“皇贵妃娘娘明鉴,如此重要之事,奴才也是请示过皇上的。”
黄规全小心翼翼解释,说什么考虑臣民议论,年世兰心里清楚,皇上就是再节俭,也不至于在两个孩子身上省。
这背后的,大抵是皇后在捣鬼。
“娘娘您放心,皇上偏重八阿哥,总归是要以八阿哥为主的。”颂芝以为自家娘娘为此不开心,又道:“娘娘若是不喜,只管将六阿哥的礼数往下降。”
年世兰不惮做个嚣张跋扈的人,强行将六阿哥的周岁宴去掉,也没人敢说什么。
只是事情定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子却要去改,便是明摆着告诉沈眉庄,自己的儿子比她儿子金贵。
再要经人一挑唆,怕就是她年世兰容不下旁的孩子。
当母亲的,为了孩子,总是什么都肯做的。
皇后这会子怕是眼巴巴等着自己跟沈眉庄为敌呢吧?
年世兰不至于那么傻,道:“不必了,就按原来的准备。”
她将册子递给颂芝,忽然想起上元节过后,沈眉庄好像再没有找理由来过翊坤宫。
沈眉庄主持一应事宜,却丝毫没想过要来同自己商议一下,以她的性子,不该啊。
“别是心里有了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