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云面无表情、目不旁视,双手抱拳,低头道:“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见过各位小主。”
皇后未见皇帝有任何反应,便做主道:“有劳静白师父看一眼,可是身后之人?”
静白转身,“阿弥陀佛,出家之人少见男子,眼前这位公子便是日夜守着皇贵妃之人。”
“日夜守着?”瓜尔佳文鸳忍痛道:“霍侍卫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霍青云居高临下瞥了眼瓜尔佳文鸳,眼底闪过一抹嫌弃,神色毫无变化。
未听到皇帝问话,霍青云并不着急开口解释。
“请问皇上,霍侍卫日夜守着皇贵妃,可是皇上的旨意?”皇后照章办事,不偏不倚,端的是公正道:“若是皇上有旨,霍侍卫听旨办事,也是情有可原。”
皇帝缓缓睁开眼,目光淡淡扫过众人,也未在谁身上多加停留,只道:“就这些吗?”
他轻咳一声,“就没有别的什么人证物证了?”
皇帝的语气晦暗不明,谁也拿不准他此刻是怀疑年世兰,还是信任年世兰。
皇后和齐月宾再次下意识看向瓜尔佳文鸳。
年世兰这一顿板子,可真是叫她们没了法子,瓜尔佳文鸳纵有千言万语,也难说出来。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总要有个人往下推进。
齐月宾端起旁边的茶盏,微抬眸看向斜对面的安陵容。
安陵容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事情已经超出掌控——从年世兰突然开口要先打瓜尔佳文鸳开始,她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以她的判断,此时抽手才是上上之策。
可是上辈子她伺候皇帝那么多年,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太清楚不过。
皇帝的多疑,让安陵容心中多了一丝侥幸。
就算年世兰今日有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和皇帝之间也将会有过不去的心结。
安陵容决定赌一把。
她的目光落在霍青云腰际,“霍侍卫腰间这枚荷包绣工不俗,鸳鸯戏莲,应该不是令堂的手笔吧?”
“自然不是。”
齐月宾道:“听说民间常以荷包定情,不知霍侍卫这枚荷包是谁人所赠?”
霍青云回:“自然是心上人所赠。”
富察贵人顺势问道:“敢问霍侍卫,这心上人是哪位佳人?”
二等侍卫乃是正四品朝廷命官,效命于皇帝,霍青云平时舞刀弄枪惯了,本也不是个委婉的人,现下也不打算跟这些小主多客气。
他双手抱拳,向皇帝道:
“不知皇上今日着急传唤微臣,所为何事?”
“霍侍卫避而不答……”
瓜尔佳文鸳总算缓了口气,双臂艰难支撑身体,跪起身来,转头看着霍青云,“是不是因为这心上人的名讳,说不得?”
霍青云:“微臣的私事,似乎与小主无关。”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可不算。”
瓜尔佳文鸳深吸两口气,“皇上、皇后娘娘,霍侍卫腰间荷包是皇贵妃所赠,皇贵妃说心疼霍侍卫手上的疤痕,每每见了都会心疼,所以特意求了太医院,为霍侍卫配的祛疤良药,就放在荷包里!”
“事情做多了,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嫔妾说自己见过,皇贵妃怕是又要说嫔妾诬告,翊坤宫的宫女松音,和嫔妾一样,见过多回。”
大抵是胸有成竹,瓜尔佳文鸳感觉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些,“说起来,这荷包还是松音亲手拿给霍青云侍卫的呢。”
几乎没怎么开口的冯若昭,这时候道:“怎么会呢?皇贵妃一向是最爱皇上的,她怎会对皇上不忠呢?”
“是啊,皇帝如此宠爱皇贵妃,她怎能做出如此悖逆秽乱之事?”齐月宾转头看向年世兰,颇惋惜道:“皇贵妃,你糊涂啊。”
齐妃没有跟上大家的节奏,只道:“是真是假,将荷包打开一瞧不就知道了?”
皇后故作为难道:“皇上您看要不要……”
皇帝一甩佛珠:“苏培盛。”
苏培盛过来拿荷包的功夫,瓜尔佳文鸳看向静静跪在一旁的松音,让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实说出来。
皇帝左右翻看了荷包,这鸳鸯戏莲绣得不简单,他不由想起自己那满是针孔的寝衣,眼神有些复杂:
“这是……皇贵妃让你送给霍青云的?”
皇后心细,从皇帝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耐烦。
松音叩首道:“娘娘之前确实让奴婢给霍侍卫拿过一个荷包,不过不是鸳鸯戏莲,而是小兰花。”
皇帝微微点头。
瓜尔佳文鸳趁机讥讽道:“看来皇贵妃给霍侍卫送的定情信物不少啊!”
皇帝打开荷包,从里头拿出一个白玉小药瓶,静白一眼认出药瓶来。
她忙不迭道:“贫尼见过这个,皇贵妃在甘露寺时,私下送这位侍卫的,便是这样一枚小药瓶。”
皇后瞧着皇帝指腹不停抚摸着玉瓶,便给齐月宾递了个眼色。
齐月宾咳了两声,道:“虽说人证物证俱在,到底皇贵妃才是当事人,是真是假,总要给皇贵妃辩驳的机会。”
辩驳?
前头一句“糊涂”,现下一句“辩驳”。
罪名都被齐月宾扣得死死的,她哪里还给人辩白的机会?
年世兰正要开口,皇后打断道:“皇贵妃或许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做了这样的错事,皇上您看……”
又是一个扣帽子的。
皇帝握着玉瓶,放到桌上,“不是还有物证吗?”
三名见证人、两个物证,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皇帝现在的反应是不是……过于平静了些。
他是在等铁证如山,还是早就知道什么?
皇后内心莫名忐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