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本就不好,齐月宾退意如此明显,皇后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她连忙表态。
“皇上和皇贵妃情缘深重,臣妾从始至终都相信八阿哥是皇上亲生,今日若贸然行此举,只怕日后被人议论,说这是被皇上疑心过血统的孩子,于国无益,实在没有必要。”
齐月宾也怕这个时候得罪皇后,腹背受敌,又补充道:“况且滴血验亲需要刺伤龙体,此法万万不可行。”
事情发展到这里,若就这样结束,便只损失一个瓜尔佳文鸳,皇后和齐月宾或可安然,甚至年世兰还要损失一个松音。
可是瓜尔佳文鸳开场就被笞杖五十,现在只有她一人受伤,她是万万不愿如此草率结束的。
“就算八阿哥是皇上亲生,可皇贵妃和霍侍卫私通,人证物证俱在,难不成皇上也要视而不见,轻易放过吗?”
富察贵人觉得机会难得,哪怕是责罚、训斥,她不愿皇帝就这么轻易放过年世兰。
“皇上若真的宠爱皇贵妃,就应该让皇贵妃和霍侍卫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解释清楚,否则这么不清不楚的,来日反倒伤了皇上和皇贵妃的情谊。”
“本宫和霍侍卫之间清清白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
年世兰“怒视”富察贵人,“他是侍卫,奉皇命保护本宫,跟在本宫身后有何问题?本宫遇险,他出手相救,又有何不妥?”
“皇贵妃如此着急倒像是心虚。”
齐妃难得硬气一回,她大声质问道:“你们之间若真是清清白白,你又何必将静白师父赶出甘露寺?”
“哟。”苏培盛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小心开口道:“齐妃娘娘这便是错怪皇贵妃娘娘了。”
齐妃声音立刻弱下去,“苏公公这是何意?”
苏培盛解释道:“静白师父在寺中爱生口舌是非,赶她出寺,原是皇上的意思,与皇贵妃娘娘无关。”
静白愕然。
皇后和齐月宾愕然。
“可……可就算她不是皇贵妃赶出寺庙的,她瞧见皇贵妃和霍侍卫背着皇上,私下出游,也是事实。”
齐妃有些不确定,她看着静白,“你确定看到了吧?”
静白忙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贫尼确实瞧见皇贵妃和霍侍卫出游,当时皇上并未随行。”
“彼时皇上在天坛祈雨,娘娘驾车外出赏景,并非只有微臣一人。”霍青云总算开了尊口,“颂芝和吟香都可作证。”
“霍侍卫当我们大家都是傻子吗?”
瓜尔佳文鸳道:“颂芝和吟香都是皇贵妃的贴身侍女,自然事事替她隐瞒,所说之话,如何作数?”
霍青云似乎半点也不在意,“小主若是不信,微臣也没有办法。”
“皇上您看!”
瓜尔佳文鸳以为抓住了霍青云的小辫子,忙道:“霍青云承认了!”
“孤男寡女独自去小树林,能有什么好事?!”
瓜尔佳文鸳狠狠剜了霍青云一眼,“一对贱人!还互赠定情信物,你们怎么对得起皇上的信任?”
年世兰设局,诱使皇后和齐月宾上钩,并非一日之功,她早同霍青云等人说过将会出现今日盛况。
也特意嘱咐该如何应对。
霍青云进宫之前,让随从拿着自己的腰牌,去圆明园报信,让叶澜依速速进宫。
一炷香之前,吟香在翊坤宫等到叶澜依,二人同往景仁宫,吟香嘱咐她,要听到里头传召再进去。
叶澜依面无表情答应着,本在门口等得好好的,一听到那句“贱人”,她即刻冲了进去。
“贱人骂谁呢?”
“我自然是骂贱人,你……”
瓜尔佳文鸳觉得这话不对,又见冲进来的叶澜依不对,“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内宫?”
一直波澜不惊的霍青云,一听到叶澜依的声音,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叶澜依手腕——死死攥住,不许她多往前半步。
叶澜依的力气不敌霍青云,未能挣脱,只得站在他身旁回话。
她粗着嗓音道:“皇上明鉴,皇贵妃娘娘对皇上向来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你是……圆明园驯马女?”
皇帝看到叶澜依,感情颇为复杂,他目光上下打量着,最后落在她腰间的荷包上。
那是世兰绣的荷包?
东西也就罢了,她还想将人拐带出宫?
世兰待自己一片真心,怎会生出想走的心思?
定是在木兰围场时,受了这种小人挑唆,说什么宫外天高地阔,才诱的世兰心猿意马。
甘露寺没将她赐死,已是天恩浩荡,今日她竟自寻死路,闯进宫来。
“无召擅闯内宫,可知是死罪?来人——”
皇帝这公报私仇,也是没带半点犹豫的。
年世兰原让她入宫,是为了解释另一桩事,现在可倒好。
这丫头也太莽撞了!
年世兰那只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瞬间紧握,她现在还是“失忆状态”,不便直接开口求情。
好在颂芝机敏。
“皇上恕罪,叶姑娘原就是宫外的丫鬟,不懂宫中礼数,她对我们娘娘有救命之恩,娘娘未受伤前,也多厚待些,还请皇上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宽恕叶姑娘这一回。”
叶澜依倒是无惧无畏,“奴婢死不足惜,只是皇上如此错怪娘娘,实在有负娘娘深情。”
从来只听说旁人负了皇恩,还没人敢说皇上负了旁人。
皇后瞧着这像是年世兰的人,眼见事情至此,她也未必能拉年世兰下水,倒不如将她的人拖下去几个。
“大胆贱婢!竟敢不敬皇上,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直接杖毙!”
霍青云单膝跪下,“皇上恕罪、皇后恕罪,因今日之事涉及澜依,微臣怕解释不清,便擅自做主将她带进宫,原想等皇上传召再进来,谁知……”
“是奴婢自己闯进来的,与旁人无关。”
叶澜依望着皇帝,毫无惧色,“皇贵妃娘娘人美心善,事事委屈自己、处处为皇上周全,皇上不肯相信娘娘也就罢了,还由着这些人欺负娘娘,实在叫人心寒。”
她头不动,目光带着杀气,轻扫四下,所到之处颇有种刑场大点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