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心中便有了答案:只怕是有人昨日污蔑不成,又想了别的毒计。
宫里这些人的心思,当真是坏透了!
他瞧了眼年世兰,她那模样,竟似在怪身边人多嘴。
果然是当了娘亲以后,性格也软了,心思善良,总不愿将人往坏处想。
只是太过良善,总是要吃亏的。
朝政繁忙,皇帝总有顾不上的地方,他瞧着叶澜依虽然年纪小,倒是个泼辣能扛事的。
昨儿她还想留在年世兰身边,皇帝这便开口同意。
叶澜依得偿所愿,忙磕头谢恩。
“谢皇上隆恩,奴婢一定赴汤蹈火,忠心护佑娘娘!”
苏培盛进来说顺天府尹有急事求见,皇帝用了膳便匆匆回养心殿。
皇帝走后,年世兰拿起碗筷,叶澜依巴巴过来伺候。
“跪下!”
众人不防年世兰忽然动气,一时手足无措,只有叶澜依乖乖跪下去。
“昨晚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野猫?
年世兰瞧过那痕迹,想来是有人用袖箭或者弹弓之类,将瓦片、树枝给打下来。
叶澜依不吭声。
“敢设计皇上,要是被发现,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娘娘昨日就不肯将奴婢留下,奴婢若不想法子,今日便得要离开。”
“即便皇上答应,本宫一样可以遣你出宫!”
叶澜依俶尔抬起头,昨日在御前那般英武,无畏生死,此刻却满眼委屈,她张口欲言,话到嘴边,自闭了嘴,又将头低了下去。八壹中文網
年世兰瞧她这模样,有些不忍,“你做这副模样给谁看?让你回圆明园是委屈你了吗?”
“奴婢不委屈,娘娘让奴婢去哪里,奴婢便去哪里,奴婢不敢委屈。”
颂芝和吟香互瞧了一眼,开始帮忙求情。
“叶姑娘许是为了霍侍卫留下来的。”
吟香将昨夜长街的事情,告诉了年世兰,“敬妃娘娘身边的如意亲口说的,错不了。”
年世兰狐疑望着叶澜依,“你和霍青云……”
“奴婢是真心实意喜欢他的。”叶澜依急忙忙道:“求娘娘成全!”
颂芝瞧着年世兰的面色,似有缓和,便将话题岔开,“方才苏公公言语间,似乎涉及萨满法师,可是跟娘娘有关?”
皇帝想要处置前朝,会从后宫的妃嫔身上入手,同理,想要处置后宫,自然也能从前朝入手。
年世兰微微一笑,这法师正是先前给自己做法的那位。
这萨满法师能与人勾结来对付自己,就算有些本事,到底也是俗人一个。
对付俗人,尤其是男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两件:银子和女人。
之前她让周宁海传信给哥哥,想法子跟这个萨满法师搭上关系,引诱他主动犯错。
年羹尧找人请他做法,又让人带他吃喝玩乐。
这萨满法师也是“不负所望”,脱了神袍,私下里饮酒吃肉、贪财好色,经人介绍认识了怡春院的头牌,日夜寻欢作乐。
后来酒喝多了,为着这个女子,与人起了争执。
京中最不缺达官显贵,也多得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与那法师起争执的,便是官宦子弟,人被砸破了脑袋,转手将他送进顺天府。
这进了府衙,年羹尧便又开始得力。
军旅之人多得是撬开人嘴的办法,流水的刑具轮番而上,不过一夜的功夫,法师便招认有人花钱让他坐实皇贵妃不是皇贵妃。
顺天府尹急匆匆进宫,便是为了这桩事。
“据奴才查实,花钱买通萨满法师之人,正是都察院鄂敏大人!”
现有昨日群起而上的污蔑,昨夜又似有心刺杀,皇帝怒火中烧:
“很好!瓜尔佳文鸳大不敬,朕还没来得及处置瓜尔佳氏一族,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皇帝下令将瓜尔佳鄂敏革职下狱。
年世兰在行册封礼时,鄂敏在狱中受审,册封礼还没有结束,鄂敏已经招认自己诬告大臣、党同伐异、徇私枉法、行贿受贿等大小几十项罪名。
涉及京内外官员近百位。
齐老将军和安比槐亦在名单之列。
「露华浓」的芍药开得最妖艳的时候,年世兰叫人放了个消息给被关的瓜尔佳文鸳,说他父亲在狱中染了鼠疫。
是人为。
传话的小公公很机灵,说是有人为了保自己的父亲,不愿叫她的父亲活。
瓜尔佳文鸳提笔血书,将自己所做之事,全部供认不讳。
皇后耳聪目明,率先知道,她原做事就没有留下什么实质性把柄,听说瓜尔佳文鸳供出自己和齐月宾,立刻明白瓜尔佳文鸳并非只忠心自己。
是以她不动声色将责任全部推到齐月宾那边。
她自己只是受人蒙蔽、误信谗言,被人利用而已。
借着瓜尔佳文鸳,皇后反倒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齐月宾因之前修书让父亲帮额敏说情,齐家和瓜尔佳氏便有了联系。
除此之外,其他所有事情,都是安陵容替她操办。
换言之,齐月宾的生死,全系安陵容之身。
至于安陵容。
此一世非彼一世,皇帝对她没有半分情谊,也就不存在什么怜悯。
从宠幸第一日开始,皇帝就对她存了疑心,后来晋位赐封号甚至将安比槐调入京中,都只是为了观察她、观察她背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