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悦?”
乌拉那拉雯若大惊失色,“你这是怎么了?”
吉悦手臂受了伤,正在流血,她一手捂着,怕被人发现,警惕瞧了眼左右,小声道:“格格,咱们先回吧。”
乌拉那拉雯若预感不妙,回到寿康宫偏殿,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
太后让乌拉那拉雯若进宫,只是分宠,并未叫她对年世兰和孩子动手。
是赫图早瞧不惯年羹尧的做派,让她一进宫就给年世兰来个措手不及。
怕吉悦受伤的事情暴露,太后会怪罪,乌拉那拉雯若当机立断扇了吉悦一耳光,“现而今是在宫里,你做事如此不当心,叫我如何留你?”
吉悦十分配合,扑倒花瓶。
碎瓷片划伤吉悦的胳膊,她连忙跪在乌拉那拉雯若脚下求饶。
“格格不要生气,奴婢以后定会小心伺候,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乌拉那拉雯若又似见不了血,心疼抱着她,“都怪我不好,白生了这一副容貌,除了惹皇贵妃生气,什么用处也没有,是我连累了你。”
春茂敲门进来,瞧见主仆俩抱在一起痛哭,一地狼藉,传达了太后和皇上的意思,宽慰几句,又叫太医来瞧过。
待所有人离开,乌拉那拉雯若问了吉悦才知道,她去翊坤宫,被人发现了。
吉悦瞧着乌拉那拉雯若满脸愁容,忙道:“不过格格放心,奴婢翻墙过去的角落很黑,屋里也没点灯,她莫说奴婢的面容,只怕是身形也没能瞧清。”
“翊坤宫那几个得力的,不是都不在吗?怎么还会被发现了呢?”
乌拉那拉雯若记得真切,颂芝跟在年世兰身边,吟香在寿康宫门外候着,连周宁海也来了。
哪还有……她忽然想起来了!
“还有一个!”
“对!”吉悦满脸严肃,愤愤道:“正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宫女!”
“可是下午翊坤宫的人不是给内务府递了话,说将那个丫鬟送回圆明园吗?怎的还在宫里?”
不过只要没有当场抓住,瞧没瞧见都无所谓,反正吉悦的伤口已经有了解释。
乌拉那拉雯若进宫,背后扛着的是乌拉那拉氏的荣耀,自然不能只当一个纯元的影子。
过去这一年,她听够了年世兰的诸多事迹,很是晓得年世兰不好对付,也清楚皇帝对她的心意,总是要比旁人深厚些。
只是在她眼中,君恩如流水最是不可信,年世兰蠢笨,太把皇帝的情爱当回事,怕皇帝忌惮,自己失了恩宠,所以一心想让自己哥哥从高位上下来,却不知道没了年家的势力,她这个皇贵妃,也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
男人是这天底下最不靠谱的东西。
她不在乎皇帝的爱,她只需要皇帝的宠。
对她来说,只要能够登上高位,她不介意当纯元的替身。
甚至年世兰不在了,她也不介意模仿年世兰而活。
乌拉那拉雯若年纪虽小,可是出生在大家族,她经历的勾心斗角,一点也不少。
后宫和深宅大院一样,最让人防不胜防的,便是香料和药,乌拉那拉雯若这一年特意精进了闻香制香的能力、最容易让人滑胎小产的药物。
而她的家人,也在这一年里,想尽各种办法,在宫中各处能塞人的地方,全都塞了自己的人。
翊坤宫也不例外。
华贵妃晋封皇贵妃,八阿哥留在翊坤宫,都得要添置人手,内务府层层筛选进翊坤宫的丫鬟,就有乌拉那拉氏的眼线。
虽只是翊坤宫最边缘的宫女,多少比外头的人看得多些。
昨晚皇帝后半夜去了翊坤宫,整个皇宫都以为他回了养心殿,可是翊坤宫的眼线告诉了雯若这一情况。
琉璃窗上起伏的影子,一夜支离破碎的声音,皇帝明明天亮才离开,却仍不满足,下了朝还去找她。
乌拉那拉雯若都知道。
不仅如此,温宜公主每日几时起、几时睡,最喜欢的吃食,八阿哥每日喝几次奶、睡几次觉,最爱的玩具,太医院给公主皇子佩的五毒驱邪香包里,都装了哪些草药?
她也都清清楚楚。
乌拉那拉雯若才不是什么想使坏又藏不住尾巴的狐狸。
昨儿在皇帝面前不经意说年世兰在露华浓推倒自己,今儿如法炮制,让吉悦伺候皇帝洗手,又意图向皇帝告状。
甚至皇帝说起为自己指婚,她也没掩饰自己想要成为妃嫔的欲望。
她故意做这些,不过是让这些聪明人觉得自己没有深度、喜怒形于色。
祸莫大于轻敌。
她便是要给皇帝、给年世兰这样的错觉,让他们对自己掉以轻心。
兵法中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乌拉那拉雯若觉得,与其等日后,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不若一步到位,趁现在,年世兰对自己还没有足够的戒心,直接弄死她和她的孩子。
所以谁也不会料到,乌拉那拉雯若没进宫已经先动手,八壹中文網
进宫之前,她亲手缝制并填装了三个辟邪香包,分别给皇帝、太后和皇后,原以为要费些周折,才能将香包送给皇帝。
没想到端午便亲手给皇帝系上。
香包自然是有问题的。
不过单一接触那枚香包的人,不会出现任何反应。
只有既接触那枚香包、又接触皇子公主香包的人,才会生出中毒反应。
乌拉那拉雯若细细盘算过,她以为皇帝宠幸了自己,至少要过两日才能去见年世兰。
考虑到香料效用会随着时间挥发,她给皇帝的那枚香包里,加重了用料。
谁想皇帝当晚就过去了。
更令她意外的是,皇帝竟然将香包落在年世兰寝殿。
这简直是天助她也。
天气热了,人本就容易疲惫,皇帝又如此疼惜她,恨不能时时刻刻骑在她身上,如此一来,就算整个太医院的人去查,也只会发现她是过度劳累所致。
怀疑不到其他。
若在这个时候,她再添些进补的药材,这身子只会越补越空。
想到年世兰还要操心六宫之事,这越忙越累、越累越补、越补越空,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大抵等不到今年过年,皇贵妃便要离开皇宫,驾鹤西游。
做事嘛,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乌拉那拉氏还没有子嗣,自然不能将皇帝喜爱的八阿哥留下。
朝臣谏言去母留子,皇帝不同意,那便叫年世兰去母不留子。
听闻她曾失去过一个孩子,再要失去一子,只怕伤心过度,会加速身子的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