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证明齐月燕身份之后,皇帝便明白年世兰所说动机,这贱婢是要替齐家报仇。
只怕她心思深沉,目标不只是皇子。
故而齐月燕哭哭笑笑疯癫一般说话时,皇帝格外留心着。
瞧她起身那一刻,皇帝瞬间拉过年世兰,抱着她旋转半圈,背对了那刀。
其实以他的身手,本可以一脚踹开齐月燕,可他下意识想要护住年世兰,动作之快,根本不给理智反应的时间。
太后瞧见拿刀,吓得外后一仰,孙竹息一手托着太后后背,另一手挡在前头。
“护驾——护驾——”
乌拉那拉雯若飞身前来,挡住刺向皇帝的刀。
短刀扎进乌拉那拉雯若肋间,齐月燕如同疯了一般,将刀子狠狠往里头送。
她满眼血红,恶狠狠道:
“皇城里头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都该死!都给我去死!”
护皇帝的、护皇贵妃的、护太后的,所有人手忙脚乱,场面极其混乱。
霍青云守在宫门外,耳尖听到里头细微的声音,意识到情况不对,转身往里冲。
齐月燕拔出刀还想继续行凶,周宁海原就挡在年世兰身前,此刻踹了她一脚,她连连后退。
霍青云有意活捉,可还没来得及将人拿下,叶澜依起身,毫不犹豫拿刀抹了她的脖子。
颈动脉破裂,血溅三尺。
乌拉那拉雯若被温热的鲜血糊了一脸,整个人重心不稳,春茂眼疾手不快,还没来得及过去扶她,她就已经倒了。
也不知道喊了一声:“传太医——快传太医——”
皇帝就在乌拉那拉雯若身旁,却无暇顾她。
按理说方才的情形,年世兰理应大手一挥,将身挡在皇帝身前,大吼一声“保护皇上!”才符合她这个一心只有皇帝的宠妃人设。
可是皇帝反应太快了,她才用余光去瞟齐月燕,自己就被拉扯开了。
原本打算来看齐月燕的目光,只瞧见天旋地转,年世兰的手也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裳。
再抬眸,皇帝满脸紧张之色映入眼帘。
“皇上!”
皇帝只担心身后的刀,将她紧紧扣进怀里。
身后,齐月燕倒在地上,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指缝中的血,随着她口中的咒骂,越流越多。
“昏君!你偏心贱人、偏信佞臣,齐家世代忠贞清廉,你却要兔死狗烹,对齐家赶尽杀绝,姐姐一生良善慈悲,被贱人欺辱,却无人主持公道。”
“可恨苍天无眼!否则一道天雷落下,劈死你们这对狗男女!将整个皇宫全烧了去,一块砖也不留!一个人也不留!哈哈哈——”
齐月燕的声音越来越弱。
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全都过来,分别诊治,乌拉那拉雯若伤最重,被抬去寝殿床榻上。
待听到太医说年世兰无碍,皇帝才看向齐月燕。
龙颜震怒,无需再查,齐月燕弥留之际听到皇帝宣判:
“弑君之罪,当诛九族!齐敷教女无方,朕感念其早年为国尽忠,夷其三族,齐家十五岁以上男丁,皆斩立决,其余人口流放三千里,拖去朕看不到的地方,齐氏后人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齐月宾纵妹行凶……”
齐月宾而今是个答应,出行没有轿辇,她身子虽好了,日常里仍是一副病弱的模样示人。
公公去延庆殿通传,说是皇贵妃有请,齐月宾心有不愿,可她只要还有口气在,今日便不能不去。
吉祥扶着齐月宾,瞧了眼前头的公公,小声道:“皇贵妃将小主害到这般田地,为何还不肯放过?”
“放过?只怕我一日不进棺材,她那双眼睛一日不肯从我身上挪开。”
“小主也不怕忌讳。”吉祥呸呸两声,道:“且不说当年的事情,小主您也是受害者,就算是您蓄意所为,她如今都已经有一个儿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啊,她而今已是一人之下的皇贵妃,有皇上的专宠、有公主和八阿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齐月宾长叹一声,语气里有掩盖不住的羡慕。
又走了一段,吉祥发现方向不对,“这不是去翊坤宫的路吧?”
“皇贵妃娘娘在寿康宫。”
小公公言简意赅,齐月宾意识到不妙,可她再要问什么,那公公都不回答。
齐月宾立刻想到自己妹妹,月燕是有些想法的,可性子也冲动,莫不是当了出头鸟,被年世兰抓了把柄?
事情出在寿康宫,就算婉柔格格护不住,太后也不说话吗?
齐月宾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路上她做了最坏的打算,至多不过是用自己这副残躯,换妹妹平安。
可她万万没想到,进门便瞧见自己的妹妹躺在血泊里。
听到皇帝判处齐家灭三族,她当场晕了过去。
太后心有不忍,着太医予她瞧,又劝皇帝:“今日之果全系往日之因,齐月宾落到如今这般田地,齐家小妹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究其根本,都是因为那碗……”
那未说出口的三个字,仿佛银针穿透皇帝的脑袋。
有些事,他不愿被当场拆穿。
皇帝看向太后,冷脸道:“皇额娘这是要为齐氏求情?”
“哀家还未老糊涂,齐月燕便是无意弑君,御前露刃亦是死罪。”
听到这句话,年世兰忍不住瞧了太后一眼,她似乎在挖坑。
太后继续道:“哀家吃斋礼佛多年,不忍多见杀戮,皇贵妃的查证哀家也瞧了,齐月燕与齐月宾并非一母所生,姐妹关系如何,暂且不论,齐月宾缠绵病榻、久居深宫,未必知晓齐月燕所为。”
关于齐月燕去找过齐月宾,年世兰没法提供任何证据,毕竟她不能自曝,说自己找人在寿康宫外盯梢。
“齐答应到底侍奉皇上多年,一直安分守己,齐敷亦是忠臣良将,哀家以为,为皇上的千秋名声着想,与其赶尽杀绝,倒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八壹中文網
好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
年世兰看太后的意思,是找不到与自己抗衡的人,也要留个让自己膈应的人。
皇帝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齐月宾,也想到那碗落子汤,终是不忍,将死罪改成打入冷宫,只不许任何人伺候,任其自生自灭。
年世兰也是没想到自己当年失子,反倒成了齐月宾的护身符。
真真儿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