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对年世兰忠心耿耿,六阿哥、七阿哥也常与八阿哥玩在一处,年世兰怎会将八阿哥交给欣嫔照看?”
无论是品级还是亲疏,欣嫔都是不够资格照看八阿哥的。
这群人到底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还是故意设陷等自己钻?
皇后思忖着,疑惑道:“倒像是故意保她的。”
这倒不错,年世兰知道不必叮嘱,以欣嫔的性子,必然要说些出格顶撞的话来。
正如曹琴默先前所言,太后不在、皇帝卧病,皇贵妃无暇分身,中宫为大,今晚她们故意提及太后之事,难免惹怒皇后,欣嫔娘家远在千里之外,皇后执意要处罚,用她立威最好。
所以年世兰故意将八阿哥暂时交欣嫔照看。
不过伺候八阿哥乳母和宫人好几个,还有叶澜依寸步不离跟着,也就是让欣嫔占个照看的名义罢了。
确实是为了保欣嫔。
“娘娘多虑。”
皇后若是想明白了,曹琴默必然首当其冲,她可不傻。
“近来后宫多忙于太后之事,公主、阿哥们常在一处,欣嫔的令仪公主年长些,对弟弟妹妹十分照顾,温宜也爱跟令仪在一起,大抵是因此,才暂时将八阿哥放在那边吧。”
又道:“等太后入了皇陵,便是死无对证,查无可查,娘娘若不放心,不如寻机会,劝皇上早日将太后送去皇陵。”
皇后点点头,但是心中仍是将信将疑。
半夜里,皇帝醒来,瞧见年世兰伏在床榻边,满眼心疼,他支撑着刚要起身,年世兰便醒了。
“皇上醒了?”
年世兰条件反射握住他手腕,切了脉,确定没有大碍,又问皇帝是否有哪里不适。
皇帝侧躺望着她,伸手摸着她的脸,“你身子也不好,不必在这里守着我,让旁人来也是一样的。”
年世兰顺势握着皇帝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臣妾伺候皇上惯了,换旁人伺候,总是不放心。”
颂芝适时回禀道:“皇上有所不知,前几日内务府黄总管来向娘娘禀告,说是御药房少了几味药材,娘娘担心有人起了歹心,不敢离开皇上半步,所有汤药娘娘都要一一试过,才给皇上服下。”
“几味药而已,你也不必草木皆兵。”皇帝心疼道:“内务府也是,这点小事也要来烦你。”
“伺候皇上,哪里还分大事小事,必得要事无巨细才是。”
年世兰说罢,颂芝补充:“其实也不怪内务府的奴才,是……”
按照一般逻辑,总要等身边人将该说的说完,才要喊停。
年世兰却不给颂芝这个机会,“好了,话怎么这样多?有这闲工夫,比如去外头瞧着皇上的汤药。”
“娘娘不让颂芝姑娘说,奴才却不能不多说一句,这几日皇上病着,入口汤药饮食,全是娘娘亲口尝过。”苏培盛道:“前日黄总管过来,奴才也听了一耳朵,娘娘吩咐御药房每日清点药品,哪怕少一根参须,也得记录汇报。”
皇帝知道她从前几次被人算计下药,便是利用药物相反相畏,她这是担心自己。
“你总是愿意为我考虑。”皇帝心中动容:“明明自己也担心,还敢替我尝药,不怕出事吗?以后这些事让小厦子他们去做就是。”
年世兰趴在皇帝身上,小声道:“倘若有个万一,臣妾不愿独活于世。”
“傻话。”
皇帝拍拍身侧的床榻,示意她躺上去。
宫人们退下,殿中熄灭一半的烛火,皇帝靠在年世兰怀中,细细说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包括与太后、诸位兄弟的关系,以及身为帝王的无奈。
语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委屈。
“这天下多得是盼我死的人,可我不在乎,世兰……”
他的手紧了紧,想说“不要离开我”,可是想起她方才说的那句不愿独活,又觉她未必是要走。
若因自己多疑,伤了她的心,反而不好。
她没有多问,只哼着哄福沛入眠的曲儿,轻拍着他的背。
肩挑天下的帝王,总是要比旁人多许多责任。
太后丧仪,妃嫔齐集举哀,果郡王发现这片素服之中,少了一个人影,找了多日,他甚至连她身边的丫鬟也寻不到。
联想到赫图被罚,而今又无太后庇护,他怀疑乌拉那拉雯若受到牵连,被打入了冷宫。
入了冷宫,便是弃妇,他还幻想着去冷宫寻到她、带她出宫,从此双宿双栖。
结果从齐月宾口中知道真相。
“婉柔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皇上便是恨极了她,看在纯元皇后的面子上,也必定会饶她一命,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
果郡王也好奇,皇兄竟这般心狠。
齐月宾望着窗外树梢上随风飘摇的黄叶,感慨道:“皇上在前朝或许心狠手辣,但是对女人,他一向心慈手软。”
吉祥暗中同齐月宾传过消息,齐月宾自然晓得果郡王和乌拉那拉雯若的关系。
从那时候起,她便想好了要如何利用这个人做局。
齐月宾缓缓转身,走向妆台,边走边道:
“人与人之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婉柔文采出众,王爷才华横溢,英雄才子惺惺相惜,那是超越俗世尘缘的存在。”
她故意拔高两人之间的感情,替果郡王掩饰。
妆台破旧,铜镜模糊得瞧不清人脸,齐月宾拉开抽屉,几只不知名的虫子爬出来转瞬消逝,她早已习惯,淡定从最里面掏出一枚玉璧。
果郡王认出那是婉柔的随身之物,隐约觉得齐月宾知道实情,他双手抱拳,恭敬道:“娘娘知道其中原因?”
“我现在不过是个废妃,哪里担得起王爷这声娘娘?咳咳咳。”
齐月宾咳完缓了两口气,才幽幽道:“我身在冷宫,也比不得外头消息灵通,只是偶尔听送膳的下人嚼舌根,似乎是因为皇贵妃嫉妒婉柔得宠,设计小产咳咳咳。”
说到这里,意思就很清楚了,齐月宾用咳嗽代替解释。
果郡王揣度着,不可置信道:“娘娘的意思是,皇贵妃并无身孕,小产是假,一切都只是为了置婉柔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