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荼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渊。
浅色的眼瞳像是两颗冰冷的琉璃，他和这座仙宫及其般配，绰约出尘，又没有半分人气。
郁荼伸手按住顾渊的额头，把他向后推了一点，“顾渊。”
顾渊仰头看他，“嗯嗯。”
郁荼：“我问你方才在笑什么。”
顾渊笑眯眯，“啊，其实也没什么。刚醒来你没在，听顾笙说你是出去为云剑宗赚钱了。我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有个人不仅愿意养我，还是世间罕见的绝色。”
他和郁荼完全是两个极端。如果说郁荼那张脸大概率会让人想到雪山封顶的冰棱，那顾渊就是揽尽了三月芳菲。
这人只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这世间琴棋书画诗酒茶皆为他准备。
但三月暖风再柔，也吹不上雪山封顶。
“放开。”
……
好吧好吧。
顾渊乖乖收回手，调整了一下坐姿，谁让原主作孽呢。
其实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大美人对渣男爱得死去活来，自己又借了原主的壳。
原主那个渣男是怎么想的顾渊不知道，反正他一个颜控是见不得美人垂泪。索性渣男都不知道死哪去了，自己用这个壳子哄哄大美人不过分吧。
更何况更何况，没听顾笙说的吗。
郁荼现在可是云剑宗宗主，手底下弟子无数，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修仙界万千修士的命脉。
要万一像是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为情入魔。好家伙，那可是祸乱滔天浮尸千里的事。
我顾渊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如今在异界也依旧遵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让美人天天开心日日欢喜，为修仙界和平奉献自我没问题吧。
本座这个思想境界，都不是高尚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把自己的见色起意登月碰瓷以后，顾渊仰头看顾渊，那眼神要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那姿态要有多乖顺就有多乖顺。
郁荼胸口闷闷的。
大概是跟在一个人身后太久，突然有一天，这个人突然满心满眼都是你所带来的的落差。
明知道这个人只是现在必须要依靠他，明知道这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他居然还是忍不住地欢喜。
郁宗主抬手捏住顾渊的脸，把那张俊美的脸给捏变形了。
“顾渊，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还敢说这种话？”
顾渊决定顺着大美人，毕竟他也没得选。
他试探地叫道，“尊上。”
郁荼面若寒霜，眼尾却开始发红。
他这样子，顾渊也摸不准是被气到了，还是伤心了，反正没看出满意就是了。
那……
顾渊：“主——人？”
郁荼眼底开始聚集水光。
！
别哭别哭，顾渊忙抬手去擦，却完全忘了自己盘腿盘了那么久早就麻了，一头撞进郁荼怀里。
郁荼是半点没动，但身娇体弱的顾渊被撞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嘶嘶——”
郁荼也不知道穿了件什么衣服，整个前襟不注意看不知道，暗纹上全镶了无色的晶石。
能想象在日光下该是如何一副仙人之姿，但现在顾渊差点以为自己被老虎舔了一口，刺拉拉的差点蹭掉他一层皮。
顾渊当即就被人抬起了下巴，接着就没了下文。
顾渊睁眼，郁荼郁宗主那张脸近在咫尺，大美人一手扳住他的下巴，一手抬在空中，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碰他，眼底有些怔然。
大美人好像被吓到了。
顾渊心想不至于吧，“蹭了一下，没什么……”
“你闭嘴。”郁荼沉声厉喝，强自压抑着什么。
顾渊只觉一阵温热顺着额角向下，是血。
不是吧不是啊吧，就蹭了一下啊，本座现在已经弱成这个样子了吗。
郁荼抱着顾渊，侧目看向顾笙，“你是瞎了吗？去拿伤药这种事情要本尊请你？”
他对顾渊从来都是自称我的，本尊两个字仿佛立刻拉开了他和凡人的距离。
顾笙低头小小声，“尊上，长留阁不备伤药。”
这阁中之前住着的可是渡劫期大能，哪还需要什么伤药。
郁荼周身戾气有如实质地压在顾笙身上，有那么一瞬间，顾笙觉得自己会被郁荼杀死。
“好了好了，别气了。”
……
顾渊伸手把人按在自己肩上，用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大美人微凉的发丝。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想做就做了。
“不就是被东西蹭到了点，用化玉膏涂两天就没事了，怎么这么爱生气。顾笙以前一直跟我，都没接触过凡人，你跟她说不是白说。”
顾渊使眼色给顾笙，“你去找程颖，库房那边是他管，去找他要化玉膏。”
程颖这个名字看样子是顾笙的熟人，小姑娘点点头忙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估计是也不想掺和他们两个狗男男的事情。
……
半晌无声，顾渊附在大美人发丝上的手开始抖了。
本座怎么感觉有些不妙呢？
顾渊茫然一瞬，心下一凉。
自己刚才，居然在当今云剑宗正牌宗主面前指使下属去干活，找的还是原主以前的熟人。这不就相当于前朝废帝在当今天子面前展示羽翼吗？
！
本座危矣。
“顾渊。”郁荼搭上他的手臂。
顾渊：“我可以解释，我不是故意无视您……”
“你骗我。”
郁荼冰冷的手指掐住顾渊后颈。
被掐住命运的顾渊猫猫落泪，接着猛然呆滞。
我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本座没有，不能仗着好看就乱说啊。
郁荼喉头干涩，眼底全是心死之后的阴鸷，他看着顾渊，一字一顿，“你根本就没有失忆，你记得顾笙，记得程颖，记得宗门库房管理……”
还记得叫我小兔子……
“你骗我，都到了这一步，你还在骗我……顾渊，我真想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
本座冤枉！
顾渊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在和自己说再见了。
他真就差跪下来抱着大美人的腿哭诉。
“尊上您听我解释，我真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都是刚才顾笙告诉我的，真的你信我！”
郁荼嗤笑一声，浅瞳幽幽，“还在说谎，顾笙那个只会喝水的水桶，脑子里装的都是水，什么时候知道丹药库该谁管理了？顾渊你说谎都是张嘴就来的吗。”
“我真……”
……
……
是哦。
我怎么知道程颖这个人的？
顾渊瞳孔地震——
不会把不会吧，难道说……
本座，还真是那个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