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顾笙说,当年顾渊死缠烂打,费劲浑身解数和一张好脸,才把郁荼从魔界骗回了修仙界。
但顾渊看到的记忆似乎和顾笙的形容有些许出入。
在他们最开始相处的那段时间里,郁荼总像是头不断厮杀的凶兽。而顾渊,大概算是个尽心尽责的凶兽回收器。
入梦不能让顾渊想起每一段的记忆,只有那些足够深刻的才会重新还给他。
“殿下啊,我就算是个化神期的丹修,也治不好你这一身的伤。”顾渊弯腰凑近,垂眸盯着郁荼颈侧的伤口。
他平时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但此时,即使是他也笑不出来了。
这两天郁荼格外疯,顾渊把他从洞穴里捡回来的时候,大美人半身浴血。正正经经的半身浴血,平整雪白的皮肤血肉模糊,不知道是被什么猛兽撕咬的还是被术法伤到的。
菱形的伤口,一片连着一片,乍一眼看下去没有一块好肉。
即使顾渊知道这些伤只是之前发生的事情,但还是触目惊心。
他家郁荼在心疼自己这方面做得一点都不好。
“……”
郁荼想问鬼狐族的阵法造诣为什么这么高。
想问我都已经答应你所有的要求了,为什么还要过来。
想问你见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难道就没有一点厌恶吗?
但顾渊已经转身去拿药了,靠在墙上的郁荼盯着已经模糊了的身影,坚持了许久的眼皮才缓缓放下。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从进入洞穴开始,他就在等这个人进来。
顾渊转身,顺手割开郁荼身上的衣服。
郁荼下意识缩了下。
“不许缩,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好看的了。”顾渊将药粉洒在郁荼的伤口上,很快被血液混合的药粉让那一片剧烈烧灼起来。郁荼轻轻地发出一声低吟,接着死死咽回喉咙里。
玉瓶在顾渊手上转了一圈,稍微有点生气。
一点点。
他每次都好不容易养好的人,放出去不到半天,又是残残缺缺地倒在洞穴里。一声不吭,不解释不配合,反正就是一副随便顾渊折腾的样子。
顾渊手下一晃,药粉窸窸窣窣地落下,又在手臂上厚厚地撒了一层。
“唔!——……”
剧痛!
郁荼猛地吸了口凉气,他用稍微好些的右臂撑在洞穴上,死死低着头,不愿意抬起来去和顾渊对上视线。
上面传来冷静的声音,“殿下劳烦起来点,胸口的伤也要撒。”
反正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干脆就用效果最好副作用也最大的药好了,那个时候的顾渊想道。
当身体所受到的疼痛超过极限时,耳边皆是一片嗡鸣。
几乎没有人知道,郁荼其实是很怕疼的。
眼前一热,郁荼也不知道这股委屈的情绪是哪来的。但就是莫名其妙汹涌而至。
明明之前都好温柔。
之前都还笑眯眯的说他好看,现在就让他这么疼。
连药都换了,明明是不想吓到她才把那些长出来的鳞片全部撕掉的。
他像是一个自己扔掉饴糖又怪没人帮他捡起来的小孩子一样,但不一样的是,不讲道理的小孩子会有人哄,而郁荼只能忍着。
郁荼咬牙咽下喉头的血腥气,调整身体让前胸的伤露在顾渊面前。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疼痛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郁荼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顾渊蹲了下来。
郁荼第一反应是低下头,不让这人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但下一刻,一只手精准地按住了他的下巴。
“……啧。”
顾渊有些无奈地放下玉瓶,沉默片刻,索性用自己袖子给郁荼擦掉脸上的血污。
“怎么非得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不是跟你说了可以用其他方式的吗?”灰狐狸碎碎念,“你看你明明这么怕疼,还非得找伤受。”
刚才受着顾渊冷硬的态度和药粉都没有落下的眼泪,此刻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
郁荼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其实他心底还是贪恋这份温柔的。
否则他也不用在这人来之前,硬生生清理掉身上所有长出的多余东西。
郁荼勉力抬手拍开顾渊,侧头不让他看见脸上的表情。
这么娇气的一个人,是怎么习惯现在这样频繁的受伤和疼痛的呢?顾渊看着沉默不语的郁荼,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没办法,只能自己惯着了。看以后拐回去能不能把这些坏习惯改一改。
顾渊抬手帮郁荼擦掉眼泪后,又在人脸上捏了捏,“没办法,今天太晚了,只能带您回我的房间休息啦。”
被他碰到的人身体一僵,心口像是被柔软的东西覆盖上。
……
晨光熹微,小窗只蒙了层薄纱,有凉风徐徐吹来。
一只黑色的蝴蝶从门外飞入,扑扇扑扇地飞到了床边。
“唔。”郁荼疲惫地动了下,锦被落下些许,露出的一段背脊。大概是这段时间有个人愿意好好养着他,造成的伤口也都被治好了,那一片肌肤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黑蝴蝶不太明白主人让自己找谁,正打算顺着气息探一下郁荼,就被一只手拦住。
顾渊顺手将被子盖到郁荼脖颈处。
他没睡在床上,只是在床边打坐。此时站起来,从顾渊这个角度看去,床上只是稍稍隆起一小团,显得床上的人很柔弱似的。
“唔……”郁荼稍微睁开了点眼睛,他有些想要抓住顾渊,但又停了下来。
“接着睡吧。”顾渊随手拿下外袍罩上,抬脚朝外走去。
房间里重归安静,郁荼闭着眼睛装睡,一直到脚步声停在门前时才动了下。
他还有困意,撑着坐起来的时候身体软软的。
郁荼没动,手指在锦被上抓了两下。
然后,才醒来的魔修一点一点弯下身轻轻嗅了下被子——
是一种很少会出现在妖族身上的药草香气,很容易让人想起冰湖边的雪松。
外面来了人,正在和顾渊说话。郁荼起身下床,目光不受控制地在房间里逡巡一圈,查看所有主人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最后,他的目光顿在了床头的矮几上,瞳孔骤然一缩……
赤枫站在长廊底下,脸上的神色复杂,混杂着“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有病”“也许是我有病”“不可能肯定是你有病”。
顾渊和她面对面站着,灰扑扑的狐狸崽子今天换了件薄柿色襦裙,外面罩了件曙色大袖衫。头上素了点,星星点点三十多支珍珠簪插在鬓发里,衬着衣服,仿佛一朵刚露蕊的红芍药。
赤枫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两遍,硬生生没从这搭配中挑出什么错处。
该说不愧是狐族吗,赤枫想道。
她很难形容这种好看,衣服上不绣花不镶珠,但层层叠叠的布料垂下来就是莫名舒服。发饰颈饰全都是一颗一颗小指盖大小的白珍珠,算不上珍品,只散着温润的光芒。
也不知道是什么灵蚌产出的珠子,小是小了点,倒挺好看。
顾渊整个人是素的,但站在那就是足够夺目。
她和这魔宫里的金碧辉煌姹紫嫣红有种矛盾感,赤枫说不出来,但她觉得顾渊不该站在这里。
这魔宫配不上她。
半天,魔女斟酌着开口问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话莫名就有种嫌弃的意思。
身上穿着三枚上品灵石一寸的秀锦,头上带着人鱼珠的顾渊:……
鸢如储物袋里就那么一套干净的衣服,为了给自己弄几套行头,差点把法袍上的符文拆了。
还要符合鸢如贫穷的人设,要不是随身带的东西多,他得连夜赶到万魔界边境等人送衣服过来。
顾渊以为对方是嫌弃自己普通,乖顺地垂下头,“鬼狐族没什么好东西……”
赤枫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待出售的牲口,半天以后,才慢吞吞地说道,“不行,你不能这么穿。”
“今晚就是觐见魔尊的日子,你打扮成这样,是想给其他殿下添堵吗?”
顾渊:“我这样能给谁添堵?”
赤枫不耐烦地抱臂看着他,“你没发现自己有多晃眼吗?就差把狐狸尾巴伸出来了。”
顾渊:……
这真不能怪他。
剑修本身就气质卓绝,常年与剑意相伴以身入道,让他们身上带着份凌然的坚毅。
顾渊还特殊,他修的是最上乘的太虚剑决,按说应该是个从头到脚都如冰似雪的酷哥。但前世的经历,和阵法上造诣颇深的影响,让这人给自己披上了一层插科打诨温和儒雅的外皮。
这样举世罕见的灵魂无论是藏在怎样平凡的皮囊下都是难以掩盖的,只是这个时候,连顾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放在赤枫眼里,这只灰狐狸就是毫无自知自明地开了魅惑。
赤枫恨铁不成钢地把顾渊拉到长廊延伸出来的亭子下,“往那边看。”
远处各族的来者都因为魔君今早的决定忙碌起来,络绎不绝的侍女将玉箱和布盒抬进房间里,这些都是各族的女妖在来之前定做的,今天刚好送到。
顾渊的目光在那些箱子上转了一圈,祥云纹围绕着的金色铜钱,很好,正是天剑阁下的制衣产业。玉箱看不出来,因为铜钱纹印在了最上面。
非常好,这一波又能赚一大笔。
灰狐狸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是首饰和衣服吗?怎么都是一样的箱子?”
“灵界那边新开的商行,”赤枫扬了扬下巴,“贵得吓人,听说灵界那边的贵族都要等工。你这到这些疯女人为了买最好的衣服都干了些什么吗?”
可能恐吓是魔修自带的天赋技能。
赤枫压下身,“我听说,蛇族的柳嫣然。就是本来要嫁给六殿下的蛇族三公主,直接绑了灵界那边的一个小贵族,逼着人家让出份额。”
“那还是贵族,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都敢这么干。你猜——”
“她们会怎么对你?”
顾渊:……
赤枫继续吓人,“她们会把你拆骨剥皮,骨髓都挑出来放在盘子里做蘸料。你连侍女都没有一个,随随便便死在哪个角落,都没人会问一句。”
顾渊哭笑不得,“我小心一点就好,只要不给他们下手的时间……”
“你怎么小心?”赤枫觉得自己被这只灰狐狸身上的愚蠢气息熏到了,“马上,你在去宴会的路上,就会被某个看你不顺眼的女人派手下做掉。”
“听我的,现在就抓把土抹脸上。或者干脆一点,你自己割两刀在脸上。反正你们鬼狐族也不靠脸吃饭,丑就丑点。”
赤枫是个魔修,这就代表她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但顾渊给的太多了。
这几天,各族的人逐渐到齐,顾渊找了她三次。第一次请赤枫给他弄一份魔宫的地图,越详细越好。
第二次,顾渊找到她,要一份魔宫未来几天详细的时间安排。
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顾渊要的是魔君和所有夫人殿下以及魔将的详细信息。
赤枫不傻,她知道任何一个对这些信息感兴趣的人都目的不纯。但再说一遍,顾渊给得太多了。
他妈的这只破狐狸就那么怯生生地看着她,给得是她两年才能赚到的魔晶。
赤枫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赚足够的魔晶,然后离开魔宫自立洞府。谁愿意待在一个朝不保夕的地方呢,连魔修都不愿意。
在此之前,她需要积累足够的资源。
而顾渊,清清楚楚地抓住了她最本质的需求。
赤枫觉得,自己可能是最不希望顾渊出事的人了。
“你先在就回去换衣服,否则,我都不敢保证还能不能在今晚的宴会上看见你。”整整比灰狐狸高出了一个头的魔女严肃地看着她,希望用身高的压迫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听点话。
……
顾渊有些羞涩地笑了下,“啊。如果姐姐你说的是路上的安全问题,应该不会出事。”
赤枫出离得暴躁了,“你怎么就是……”
身后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顾渊住着的地方并不像前面的宫苑那么精致,门因为这个动作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赤枫脸上的表情僵住。
从门中走出的人青丝如墨,全部散下来,柔和了平日里冰冷凌厉的气质。他稍一抬眼,和赤枫对上视线,黑瞳幽深,但从眼睑上微微泛出的红,就让人很容易想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郁荼没想到外面还有人,他太疲惫了。身体里还有未散尽的妖气,整个人就倦倦的。
这个样子的修士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其他解释。
但当出现在狐族的门口时,就只有一个解释。
赤枫迟钝地将目光转向顾渊。
……厉害啊,这才多久,狐族的正经公主都没能采补六殿下,你这已经下手了啊。
难怪今天这么明艳,昨晚吃了不少吧。
小看鬼狐族了,要不你再努力努力把其他几个挨个采补一遍?算算时间应该来得及……
顾渊无知无觉地凑到郁荼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还好吗?有没有哪里难受啊?”
郁荼没回答,只是沉默地看向赤枫。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不觉得自己很多余吗?
赤枫顺从地半俯下身,行了一个魔族的礼,退在一边不敢说话。但好奇的心思抓心挠肝
顾渊还没反应过来,郁荼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轻轻抿了下唇,然后捏着顾渊的手拿开,明显拒绝触碰的样子。
顾渊:……
“殿下,”狐女委委屈屈地收回手,“昨日,您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妾身把您抱回来的。”
赤枫:哦~刺激。
郁大美人真的很难养,昨天被他抱回来的时候,还乖乖巧巧。该喝水喝水该吃药吃药,一直用那种委屈难言又期待欣喜的眼神偷觑他,等顾渊回身时又垂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幼兔在洞口探查外界环境时也是这么个小心翼翼警惕笨拙的模样。
但是,今天早上起来,就又变成了一副清清冷冷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郁荼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顾渊:……这就是喜怒无常的魔修吗?
他当然不知道郁荼在想什么。
顾渊来到魔宫后,就将鸢如放在储物袋里的东西转移到了房间里,否则别人的宫苑都是满满当当,就他这里跟个没人住着的鬼屋,被人发现多多少少会引起非议。
小女妖的东西不多,必需的日用品床上用品和一些独具妖族特色的装饰品而已。
所以顾渊当然没看出来,他随手放在床边的灰色长毛条,其实是鬼狐族小公主褪下的第一条尾巴。
鬼狐族只有一条尾巴,但幼年期的初尾会在成年后脱落,重新长出第二条尾巴。若是有顶级的炼器师以此为材料,可以炼制出护佑神魂的法器。
鬼狐族本就稀少,生存地又太过偏僻。以至于连顾渊都没能将这条灰色的皮毛品种认出来。
但郁荼认得,魔君为了保证自己的统治,曾经要求各族进献,他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鬼狐族的初尾。而鸢如的这条上,绑了一朵青蓝色的蛇兰。
那是郁光风母族所在的领地中独有的植物。
鸢如想要将自己的初尾送给郁光风。
只是因为鸢如自己也知道郁光风根本不可能娶她,所以从未提过而已。
……郁荼有的时候会厌恶自己,可能是受过太多的委屈,被别人稍微施舍一点点善意温和就忍不住幻想更多。
但事实上他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别人的柔软。
如果昨天在那里的是郁光风,鸢如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郁荼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想些别的东西,而不是将精力放在这上面。
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强求不得。
但思维是不受自己控制的,越想越气闷,酸涩的感觉在胸口处沉沉闷闷地积成一团。
昨天就不该和这人一起回来,回自己的院子不就好了……
越是难受他脚下就越快,三两步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有队捧着瓜果过来的侍从向郁荼行礼他也理都没理,那背影里居然透出了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你这……”赤枫收回目光,满脸复杂地看向顾渊,“你这昨晚……下手不轻吧。”
别是把人榨干了今早都没敢留,才跑得这么快。
顾渊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顾渊刚到魔宫的时候是二月初,短短七八天时间里,郁荼吞了五次妖丹。
弄得他都已经养成习惯了,只要设在洞穴前面的阵法被触动,他就跑去后面捡人。
没办法,顾渊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在选妃结束之前找到程颖,他必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客观上来说,郁荼不能出事。
至于主观上,顾渊稍微有些不忍心看着这么个漂漂亮亮的大美人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的。
顾渊总能很平静地面对自己所有的感情,但这件事情稍微有点尴尬。
其实修仙和修魔并非势不两立,但这届魔尊本就是从修仙入魔的,也不知道之前受过什么刺激,对于修仙界的敌意昭然若见。
即使天剑阁作为修仙界的领头不怎么在意,但魔界这边有魔尊带头,大小摩擦不断。据说在多年之前,还曾经开过战。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很多人都不知道而已。
天剑阁再大度,多多少少都会记着点仇。
这要是把人儿子带回去……
更何况郁荼还不一定愿意和他回去。
在郁荼眼里,现在的顾渊不过就是一条胆大妄为的狐狸崽子。
可能这个印象还可能在不久之后变成胆大妄为独闯魔宫的修仙贼子。
“不过,若是你有七殿下护着,倒是不太用担心。”赤枫放松地靠在廊柱上,“那边的费尽心机也还在努力,你这倒是先定下来了。”
“我记得七殿下之前没什么其他的人,是真的没有,这事整个魔宫都知道。”
她的目光暧昧地在顾渊脸上一转,“怎么样?够你受的了吧。”
……
顾渊垂眸笑了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赤枫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上次问得那座宫殿,我找人打听过了。”
顾渊“嗯?”了一声。
赤枫说的那座宫殿,是顾渊偶然在扬雨轩不远处发现的一座。
扬雨轩属于郁光风的母亲,旁边数座都是魔君夫人所住,而唯独这一座,顾渊靠近时有浓浓的黑雾罩着。
那是有人特意设下了阻隔阵法。
这魔宫当中若真有什么人的阵法能让顾渊都束手无策,那只可能是魔尊。
“据说是七夫人的故居。”赤枫声音小了点。
顾渊了然地点了下头,“它就在其他夫人的居所旁,不奇怪。”
赤枫:“我是两百年前入的魔宫,对于以前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太清楚了。
据说当年七夫人和魔尊在观念上有些不和,直接打伤魔尊带着七殿下逃出魔界。但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七夫人的母族进不了万魔界,只能在外面等着。
谁又能和暴怒的魔君分庭抗礼呢?七夫人的母族最后等到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后来魔君回到万魔界的时候,就将那座宫殿封了。每年只在忌日的时候开一天,让殿下去看看里面。”
……
魔修在语言的使用上和顾渊所在的修正界有些出入,比如说他们对于女子背后势力的称呼永远是“母族”。这是在魔界才有的说法,很多时候连魔修的宗门都考血脉传承。
若是联系上万魔界不许金丹以上的修士进入这个禁制,赤枫说的其实是——
郁荼母亲所在的宗门前来营救,最终只得到了她的尸体。
顾渊心底陡然蹿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你知道郁荼的母亲叫什么吗?”
赤枫点了下头,“知道,叫白岚,以前的旧人都叫她白夫人。”
……
顾渊看着她,沉默了两息。
“白岚?”
他其实和这层灰扑扑的皮囊并不相配,赤枫被那双黑瞳盯着,居然难得地一丝警惕。
“怎么了?”
“那位夫人是不是极擅长水系法术?”
赤枫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顾渊:……
大概是因为,云霄派上任宗主之女白岚为爱叛逃修真界最后惨死的事情,每年都会被长老拿来教育他们这些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