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又好气又好笑,这两天在魔界他真是大开眼界。
“阿荼,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郁光风会觉得你会娶胡玉施。”
……
“说啊,阿荼。”顾渊好脾气地拍了拍身下的人。
“……他一向如此。”
顾渊:“那为什么胡玉施也觉得你会答应?”
郁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已。”
顾渊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郁光风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郁荼这句话刚刚说完就差点惊声叫了出来。
他整个上半身都被扒光了,灰狐狸压在上面笑眯眯地乱摸。也不管外面还有魔宫侍从在盯着,估计不到下午,郁荼白日宣淫的小道消息就得传遍整个魔宫。
“你别……唔!”
灰狐狸已经快要扒到他的裤子了。
郁荼挪动身形,将自己往上移了点。反正他纵容,灰狐狸就更放肆。
“我就奇了怪了,阿荼。你刚为什么——”
郁荼从肩颈到胸口的线条都紧紧地绷了起来,薄薄一层皮下,顾渊甚至能感受到其下搏动的血管。
顾渊向下压去,“觉得我和郁光风有关系呢?”
……
郁荼侧头蹭在被子上不说话,巧舌如簧装傻卖痴。
坏狐狸。
顾渊垂眸在郁荼胸前扫了眼,快速抬手在人家那捏了下。
“唔!”
顾渊捏完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辩解,“……迟早的事。”
郁荼羞耻的简直要缩起来,但双手刚才就被捆在床头,十指攥在一起,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愿意说。
顾渊:“我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也没想出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让你误会我和六殿下的,我和他都没见过几面。”
没见过几面你还选他。
郁荼冷哼一声,特别无情的那种。
顾渊:……?
他真要开始怀疑自己了,难道是他真做了什么让郁荼误会的举动?不应该啊。
郁荼不看这只满嘴谎话的灰狐狸,“你不是还有事。”
顾渊:“……是。”
郁荼:“那你还不去做。”
这是要支开他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顾渊坐在人家腰上,特别无辜特别脆弱地看着郁荼。
郁荼闭上眼睛,索性不去看这只演戏的坏狐狸。
郁光风那边不管怎么样,反正鸢如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让是不可能让的,更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郁荼打算待会就去鸢如的房间里把那条碍眼的初尾拿回来,是找个地方藏着还是毁掉等待会再说。
反正就算那东西不是给他的也绝不能放在别人手上。
床上的大美人反正不开口,顾渊也知道郁荼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性子。他既然这样那就是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察觉到的事情。
仔细想想他都没能意识到,那说不定是和鬼狐族的习惯有关,或者是魔宫这边的习惯。
灰狐狸耷拉着耳朵,“那我走了。”
郁荼不说话。
顾渊叹了口气,低头在郁荼眉骨上亲了一下,“殿下以后再告诉我也行,不过妾身是一定不会和郁光风有染的。”
背着光的情形下,那双狡黠带笑的黑瞳仍灿若星辰。
“他可比我家阿荼差远了。”
顾渊这么说,趁着人不备,又在那柔韧的腰肢上轻轻捏了下才收手。
手下两枚菱形硬物划过掌心。
灰狐狸翻身下床,看上去就像是怕郁荼捉着他报刚才折辱之仇一样快速跑出寝宫。
——刚才在对峙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顾渊猛然一眼扫见了郁光风脖颈间的蛇鳞。
和郁荼身上一模一样的那种。
郁光风出自蛇族,有一半妖修血统的事情谁都知道。郁荼身上的黑色鳞片则很有可能来自“烛龙”嘴里的上古凶兽九婴。
但为什么,他们两人身上却出现了同样的蛇鳞。
顾渊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
所以他回来以后就开始在郁荼身上寻找不对之处,连郁荼自己都没发现的后腰处,让他摸见了两片。
这代表什么?
代表魔尊的试验品不止一个,代表郁荼身上的妖族血脉在郁光风身上同样存在。
郁荼今天早上对于安息香的药力有了抵抗会不会也与此有关,是什么在其中作为变数?
顾渊纵身跃上白岚寝宫外的屏障,落下时身形在那屏障上微微一顿,接着便入入水般融了进入。
前往地宫入口的那条路早就已经熟记于心,顾渊从打开阵法开始,到闯入烛龙所在的中心,只用了短短半柱香的时间。
【……】庞大的蛇形妖兽稍微抬起了点头,看向几个时辰前才见过的渺小人族。
【你怎么又来了?】
顾渊脚下半点没停,他朝着烛龙抬手,指尖一点灵光闪现。
烛龙庞大的头颅略微向后仰了点,【怎么?又有阵法要画在这里?】
“我之前就在想,魔尊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困住神明。”顾渊淡淡开口,他对着烛龙的时候脸上总没什么表情。
烛龙活了太久,久到顾渊在面对他的时候,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保证自己的言语动作一点错漏都没有。
看似这条蛇类妖兽和顾渊本人没有任何纠纷,但事实上,顾渊心里清楚,它才是那个最想要程颖和他死在这里的东西。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顾渊敏锐的感知就察觉到了那股被强压在平静之下的恶毒仇恨。
其实他能理解,毕竟是神明,被关在这里尊严尽失还要被窃取力量,换成谁都得心怀怨恨。
顾渊甚至觉得,如果他放出这东西,只要给烛龙一个机会,它甚至会杀死眼前所有的活物。
所以顾渊一直小心谨慎,即使他想尽力掩饰那种紧张,但修士在调动灵力时的本能动作是瞒不过烛龙的。
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烛龙明黄的竖瞳定在面前的修士脸上,顾渊很放松,他是做了个阵法的起势。但丹田内的金丹只是在缓缓地转动,并未像之前那样颤抖。
有些不对。
这个人族不再恐惧它了。
烛龙:【你在嘲讽吾吗?】
顾渊笑了下,“晚辈怎么敢呢?”
【你是谁的晚辈?卑微的人族。】
灵气已经在两者谈话的这时间内浸润了烛龙身下的石面。
顾渊:“也对,我这个人族,怎么会是你这个上古凶兽的晚辈呢?”
【你说什么……!】
修真界从来不会有能困住神明的阵法,但众多御兽门派却在一代代的改良中,发明了无数针对妖兽的阵法。
一点金光从顾渊脚下探出,在烛龙,准确的说是九婴震惊的目光中撕开一道口子。
罗汉法相从其中缓缓显出,怒目圆瞪直视九婴。
万佛镇妖。
【你——】
顾渊五指向下,一点一点将九婴压在阵法上,直到它再也不能抬起一点身体。
做完这一切之后,天剑阁的首席大弟子轻轻松了口气,转身跃上程颖所在的监牢。
他家师兄还给自己禁着言,此时满脸震惊地握住监牢栏杆。
顾渊双手合十朝程颖摆了摆,给人解开了。
“师兄你别生气哦,我怕你被下面那东西套出什么话,回头咱们还得被打击报复……”
程颖打断他,“寒州,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刚才叫它九婴?他不是烛龙吗?
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我不是让你立刻离开的吗?你现在在这里,要怎么脱身?咳咳咳咳!”
他一时气急,胸口气血就开始翻涌,几声呛咳之下,居然咳出了一手的鲜血。
程颖确实没多少时间了。
“别急别急,我一点一点跟你解释。”
顾渊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先从储物袋里拿出两枚灵石机钮朝下抛去,才转身向满脸担忧的程颖解释。
“师兄是这样的,魔尊不仅用你们这些修士做实验,还在用自己的儿子做实验。
底下的根本就不是烛龙,我猜从来也没有烛龙,它只是一条被砍掉了八个头的九婴而已。”
程颖的瞳孔骤缩,“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发现的?”
顾渊向后退了一步,垂眸笑了下,“今早——”
说到底还得感谢郁光风过来找事,才让他发现郁荼和他的不对。
如果郁荼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那么顾渊猜郁光风应该也没有。也就是说,唯一的变量不是来自郁光风那边的。
是来自他的。
是来自顾渊身上,因为多次潜入地宫,沾上的九婴气息。
郁荼在白岚寝宫时就控制不住身体的变化,当顾渊身上沾上稀薄的一点时,也会影响到。
“它为什么要装成烛龙”
顾渊的眼睑动了动,“因为魔尊可以窃取它的力量,我猜它应该是怕我也生出这种心思。一个神明的身份,会让人顾忌许多。”
程颖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刚才是担心顾渊,才勉强提了一口气,现在松下来,立刻就撑不住了。
顾渊两步上前,“咔哒”一声打开牢门,及时撑住他,才没让程颖摔在地上。
“昨晚就能打开,但我担心魔尊回来,所以就没动。”
程颖没说话。
“师兄?”
“……别叫师兄了。”程颖轻笑了一声,他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两颊都深深凹了下去,“我丹田废了。”
顾渊垂眸,语气没太大变化,“没事,反正宗门里练出差错的也不止一个。重新筑一个丹田就是,我和丹谷那边关系还不错。”
“寒州,”程颖开口叫了一声,“……我手废了。”
……
“不仅是手,魔尊抓我的时候,全身的骨骼都碎了一遍。这边没有灵气,已经没救了。”
“我拿不起剑了。”
地宫阴冷,顾渊想了一下,拿出了件法袍铺在石头上。
当初那个领他进宗门的少年身形已然拉长许多,程颖靠在石壁上侧眸看着顾渊,外面的烛光只有一些照了进来。
是他不够谨慎,才落入魔尊掌中。
是他学艺不精,才没有及时逃离。
但好在,落到这个下场的只有他一人。顾渊仍安好。
“所以你没必要带我回去,魔宫多少修士,你带着一个活物出去,连两步路都走不起来。”
程颖看着顾渊,心中苦涩,“寒州,你是下一任的阁主,你不能给我陪葬。”
他其实想说很多,对着顾渊,程颖从来都有说不完的话。他其实不是活泼的性格,他和顾渊其实不一样。
除了面对他,程颖待物接人只是礼貌的温润而已。
这份特殊,谁都能看出来,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明白了其中深意。
但寒州还小。
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程颖是这样想的,未过百岁的年纪,他们两个都还有极其漫长的时间。修为为上,不该在这种时候就耽于情爱。
有些事情,不急在一时。
但有些事情,不急在一时的结果就是这一世都不会再有机会。
程颖定定注视着顾渊,像是要将这人刻在眼底,用余生去铭记一般。
“你现在就离开。”
顾渊抬手摸了下鼻尖,“别吧。我来都来了,总得带点什么回去吧。”
“顾寒州,现在不是让你在这里开玩笑的。”
“我也没开玩笑。”
顾渊就地坐下,身后的阵法还在绘画。
“我和魔宫的一个魔女做了笔交易,十万魔晶让她在万魔界的阵法上帮我布下三道符咒。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做完了。”
“你现在身体不便,所以我在这边画了传送符,直接连到魔宫门口。那边是最远的距离,我本来想带你走空中的,但现在魔宫里有鹰族的人,一直在盘旋,门口是目前我手上的材料能达到最远的地方。
你的气息肯定藏不住,我们只需要在门口拦住赶来的众人一炷香,就能直接离开万魔界。
师门长辈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只要出去,就没什么问题了。”
灰狐狸自信地掸了掸法袍上沾的灰,然后抬眼看向程颖,等着夸。
“顾寒州!咳咳咳咳咳!”
程颖被气得几乎吐出血来。
顾渊忙去拍他,“师兄?还好吗?”
他现在手上的药不敢给他吃,怕魔尊留下什么东西在体内和药力相冲,反而害了程颖。
“……咳,你,你说要在魔宫门口拦住魔尊和整个魔宫的人整整一炷香?”
“凭什么?凭你金丹的修为?顾寒州,现在是胡闹的时候吗?”
顾渊无奈:“我有病吗?我怎么可能自己上去动手?”
程颖要被他气笑了,“难道这魔宫中还有人愿意帮你?”
顾渊“嗯”了一声,特别笃定。
程颖凭借多年和自家这位小师弟相处的本能,在其中察觉到了某些端倪。
“……你说的是谁?”
下方九婴被阵法硬生生压入沉睡,顾渊侧眸看了它一眼,又转向程颖。
“赌一把呗。你知道的,师兄,我不喜欢做选择。”
灰狐狸的皮囊下,只有那双带笑的眼睛仍能见出一二分剑修的寒芒。顾渊坐在那,他其实已经很累了,这些天魔宫上下处处艰险,也是凭着底子好才能撑住。
但现在,他坐在那里,似乎就将往后种种一一定下。
不会有除了他期待中的以外,任何一种其他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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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郁荼在顾渊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条毛茸茸的初尾。
顾渊还是把它放在床头上没动,他不打算送人,却也没扔。
……坏狐狸。
郁荼又在心里骂了一遍,细软的毛被他手指压着,倒了一片,剩下的从指缝中钻出来,痒痒的挠着那片细嫩的皮肤。
上面的蛇兰已经枯了,这让七殿下稍微高兴了点。
就是说他的狐狸最近没有搭理这朵花,应该也是断了送给郁光风的念头。
勉强原谅。
但以后还是要提醒一下鸢如,这条初尾他不要,得补上其他的东西。
郁荼沉默着将尾巴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中,抬头正对上房间里的铜镜。四目相对,铜镜中的他正在笑。
是那种唇角微微翘起一点,有些满意又有些无奈的笑。
……
你看,那只灰狐狸稍微做点什么,就能让你心神被引动。
所以千万不能放手。
就算打个笼子也得把他关在里面。
郁荼的手指在桌上按了下,转身朝门口走去。
正在此时,屏风后却有一人闯了进来。
——胡玉施抬手挥开拦路的珠联,鬓发有些散。恐怕是刚才一场打斗后,就没停下。
“郁荼?你怎么在这?”
胡玉施抬手拎着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正指向郁荼。那一瞬间,她看郁荼的眼神都不太对。八壹中文網
“鸢如的初尾在你这里?”
郁荼没答,但胡玉施很明显笃定自己的答案,她直接把手伸到了郁荼面前。
“给我。”
刚才的打斗中,她手上的血只来自两个人,她自己,和鸢如。
或者说是假扮成鸢如的某个修真者。
如果魔宫混入了修真者,这就是件大事。
整个魔妃的选举都要停下,毕竟谁知道被选出来的人当中有没有假扮的。被带进来的人当中,有没有居心叵测的。
魔宫有没有死人,有没有丢东西,这些都要查。
但要对那些各族的修士出手,必定不是说说就行的事情,各族要商讨,要调节,这都要时间。
胡玉施才不在意是不是只有鸢如一个人被假扮。
她在意的是这其中的时间。
只要能把时间拖下来,等她腹中的孩子生下来,郁光风必须娶她。
所以现在首要的,就是证明鸢如是假的。
她是来选魔妃的,鬼狐族的习惯胡玉施当然知道,鸢如的初尾必定带在身边。
这东西关乎血脉,不可能伪造,只需要让假货呼唤一下初尾就好了。
胡玉施微微有些气喘,她看着郁荼,像是在看着到嘴的肥肉。
“郁荼,把鸢如的初尾给我,我有大用。”
回答她的是炼魂。
郁荼根本没有和她废话,直接就上手让人退开别当道。
“鸢如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鬼狐族的鸢如!”胡玉施恨恨叫道。
她连滚带爬地躲开炼魂,身后的狐族长老已经抵达,抬手一掌和郁荼对上。
刚才在郁光风寝宫里的时候,他不能动手,因为那算他们理亏。
但现在鸢如的假扮让狐族长老再无顾忌,几息间,两人就把这片院落拆掉了。
胡玉施扶着半塌的廊柱,笑得痛苦又张狂,她腹中的孩子还不稳,今天这样强的波动下,不可能稳当。
但一想到大计将成,她就痛快得不行。
周围已经有人被动静引了过来。
胡玉施高声对郁荼说道:“殿下,鸢如真的是假的。我是狐族的公主,没人比我更清楚狐族血脉的气息!”
“他潜入魔宫,不知道是想对在座的哪位殿下不利!难道您就如此固执纵容吗?!”
“就算鸢如是真的,我们现在只是让您交出初尾验证一番而已!若是我胡玉施折辱了她,到那时我再向她赔不是!”
这番话混着修为喊出去,直接传遍了整个魔宫。
郁荼眸光一冷,炼魂破空直接向着胡玉施的喉咙刺去。
!
胡玉施的瞳孔只剩下那一点裹挟魔气而来的寒光,冷汗霎时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叮!”
地宫中程颖刚想开口,就听见轻微的“咔哒”一声。
顾渊挂在腰间的玉佩上多了一条裂痕。
“怎么回事?”
顾渊指尖微动。
“郁荼?”
宫苑间,炼魂被魔尊一只手捏住。
这是郁荼的全力一击,就算是化神期的来挡也得受伤。
但魔尊是大乘期。
郁荼落在废墟上晃了一步,嘴角缓缓溢出一线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