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姐姐说过，她很小就被卖到春凤楼来了，据说她之前是某大户人家丫鬟的小孩，具体其实我也不清楚！”
柳思儿说道：“我们都是苦命女子，进这青楼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我们一般也都不互相打听大家的身世的。”
“不过，我们的卖身契都在这春凤楼里，上面都有具体记录的，如果大人想看，可以直接去问东家要便是了。”
事情查到这里，似乎也该问的，也都问了。
而此时，夜也渐渐深了，这春凤楼的生意也越发红火了起来。
这个柳月儿看来在这京城里也没有什么亲人，唯独关系最深的便是这柳思儿了。
于是，朱环拿起一把银豆子提给柳思儿，再朝着柳思儿说道：“明日早上，你还需去一趟应天府府衙。”
说着，朱环便朝着身后还杵着的两位姑娘说道：“在劳烦你们下去一趟，将这春凤楼的东家叫上来，就说刑部大理寺的人有请。”
这里虽然没有大理寺的官员在，但是这朱允熥皇孙可是奉命查案的，完全可以镇住场子。
而这两位姑娘得了这么多赏银，哪里还不对朱环言听计从，也不问找东家上来做什么，得令便直接跑了下去。
“明日奴家要去府衙做什么？”这柳思儿心里还在打鼓。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这些走旁门左道的，都怕和官家打交道。
柳思儿也知道自己不是啥正经人，猛然听到要去府衙，心里也有些慌乱。
朱环听到他问话，也叹了口气说道：“柳月儿的尸骸我们找到了，现在正放在府衙的义庄里，你是柳月儿最亲的人了，如果可以，你也就帮她收敛下尸体，让她入土为安吧！”
柳思儿闻言，也眼圈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这时，东家听闻是大理寺的人来找，也赶紧跑了上来。
见到面前两位身着华贵服侍的男子，又看到穿着公服的刘捕头，哪里还敢问朱环他们是不是真的大理寺官员，连忙朝着诸位行礼。
朱环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和东家说了下柳月儿的事情，并且向他询问了一番柳月儿是怎么来着春凤楼的。
东家听闻柳月儿的死讯，也装模作样的挤出了两滴眼泪，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他的一番惺惺作态而已。
对于柳月儿的身世，这东家哪里清楚，这春凤楼的女子成百上千，更是每年都有新人被卖进来，他岂会对这些女子的来历都清楚？
只不过这青楼女子包括这青楼，都归教坊司统一管辖，这东家为了保证这些女子的来历都正常，便会将这些女子的来历全都记录下来，装订成册，以便不时之需。
于是，这东家便亲自前去查阅了一番，将这柳月儿来时的信息都拿了出来。
朱环接过这册子，仔细看一遍。
原来，这柳月儿祖籍是广西人，从小就跟着母亲被卖到江浙一带给一个书香门第当丫鬟。
然而此时恰逢老皇帝清算这些江浙文人，于是这书香门第的家主也因为牵连张士诚，被抄家灭族，其母亲迫于生计便将这柳月儿卖进了青楼里。
看完这些记录，朱环也不禁感慨，这个女子还真是苦命人。
朱允熥更是从小在皇宫长大，哪里接触过这民间的事情。
他看完也是一阵感慨道：“没想到，咱大明立国二十多年，民间还有如此苦命的人！”
柳思儿听到朱允熥这话，像是看傻叉一样，幽幽的说道：“大人从小含着金调羹长大，岂能知道民间百姓的苦，这青楼里每一个女子，包括我在内，哪个不是都有一番苦命的往事。”
“你也是被卖进来的？”
朱允熥讶异的问道。
柳思儿翻了翻白眼，指着这门外说道：“大人，这里的每一个女子，哪个不是被卖进来的，但凡你要能找到一个是自愿来的，奴家随你处置！”
“可怜！”
朱允熥同情心泛滥了，他于是朝着柳思儿说道：“你想恢复自由么，要不我赎你出去，你以后也没必要在这青楼里卖身了！”
一直站在朱允熥旁边的廖镛听到这话，直接被吓了一跳。
而柳思儿更是好奇的看着这个年仅十五岁的朱允熥，好奇的问道：“少爷，您是家里缺丫鬟么，你这个年纪，应该不会要我当你小妾吧，我比你大，而且我这长相，恐怕你爸妈也不会答应吧！”
“张公子，你不要胡闹！”
廖镛赶紧解围道：“这赎身可不是这么赎的，你要是给人家赎身了，你就要负责人家到底，要不然她出去后怎么生活？”
“哦！”
朱允熥这时看向廖镛说道：“要不我给她赎身，再给你做小妾！”
廖镛那个恨啊，他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巴掌，我这是有多贱，当时答应让殿下来逛青楼！
这东家在一旁一直看着，闻言赶紧陪着笑脸说道：“几位大人如果喜欢这位姑娘，我便做个主，将这姑娘送给你得了。”
“不行！”
廖镛连忙开口说道。
而这柳思儿在一旁闻言，黯然的低下了头，心情有些低落。
只不过，这柳思儿的情绪，又有几人会在意，包括朱环在内，一行人便叫上面色红润的廖铭，一起离开了这春凤楼。
春凤楼里虽然凉爽，但是在夜晚，春凤楼里的温度还是比外面高。
此时众人站在船上，晚风吹拂在脸上，还有了些许冷意。
果然，是要立秋了，这岁月不等人呀！
朱环感慨道，而这时的刘捕头则满脸愁容。
他朝着朱环问道：“此时的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不知小店家还有什么办法么？”
“我倒不觉得陷入了僵局，反而我似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朱环脸上带着自信，望着这天空中的一轮明月，此时明月照着这秦淮河，河水缓缓流去，就像是岁月，不经意间流走。
多少年后的人们，不会再记得曾经在这个夜晚，这一行人带着皇孙，逛了一次青楼。
……
翌日清晨，朱环从睡梦中醒来，确切地说，是被朱允熥给拍醒的。
睁开眼，看着朱允熥，此时的旭日才刚刚升起，而朱允熥却已经从宫里出来了。
朱环正准备行礼，而朱允熥却摆摆手要他免礼，同时，拿着一把扇子递给朱环，说道：“这是今早柳思儿带到府衙的，说是柳月儿留下来的，是那陈公子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