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这边的事情,越过那徐家的围墙,便没有人会在意了。
而在这皇宫内,此时却已经被另外的事情所占据。
春耕、佛道之辩这些事情也都过去了,大明挺过了去年年末的寒冬,一切似乎又走入了正轨。
春天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连绵不绝,大明皇宫的屋檐下,那点点水珠不时落下。
洪武二十六年的老天爷,似乎知道去年的大明太过沉重,便不吝啬这雨水,肆意的洒下,让那些刚刚种下的稻种,能够喝足水分,茁壮成长。
但是,此时的早朝,却被另外一件事情所占据。
朝堂文武百官丝毫没有关注这老天爷带来的恩惠,而是一个个面色凝重,气氛也十分激烈。
这一切都来自今日早朝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彭营的一封奏疏开始的。
彭营在开朝后,第一个站出来,朗声说道:“启禀皇上,臣有奏!”
一个六品官员在开朝后第一个站出来启奏,这在大明开朝这么多年来,还不多见。
所以大家都好奇,一个吏部文选清吏司的主事有什么要事要说呢?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漫不经心的说道:“准奏!”
彭营便大声说道:“启禀皇上,臣观这历朝,自秦开始一直到宋元两朝,无不设立市舶司,上自朝廷下自百姓,皆可与海外自由贸易!”
“如今这土豆、烟草均是从海外传来,可见这海外也是有利可图的,所以臣斗胆建议,如今大明承平日久,朝廷也日渐富足,臣请皇上重设市舶司,废除海禁,允许大明朝廷和百姓与海外诸国自由往来!”
这小小的吏部文选清吏司的主事这一番上奏,如同一挂鞭炮在朝堂炸响,顿时引起百官哗然。
彭营说完,又老老实实退回自己的班列,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做到了。
这彭营是詹徽亲自挑选的人,自从前两日在凉国公府邸喝酒知道这件事情后,詹徽便开始进行一番布置。
彭营可是这次烟草贸易里获利颇丰的一位,詹徽自然要找到他,要他帮忙做这件事情了。
而且彭营此次也赚了不少钱,也深感朱环的知遇之恩,自然对淮西这帮人的请求不会拒绝了。
于是便有了开朝的这一幕。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他岂能不知这些事情是自己这大孙子的布局,但是他依旧云淡风轻,脸上没有任何喜怒之色。
他正准备开口,而这时,在场文臣中一名臣子连忙出列,抢先说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彭营只是区区吏部一主事,他岂能知道这开海代表了什么,臣在兵部主事,知道我大明海疆绵延万里,一旦开海,对我大明可是不小的负担!”
说这话的正是兵部员外郎盛水!
盛水这话一说完,都察院右御史袁泰也赶紧站了出来说道:“皇上,臣认为盛员外所言极是,况且我大明物华天宝,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为何还要浪费钱财,开海与番邦蛮夷贸易?”
“这不是好费钱财,做无用功么?”
“臣不知这彭主事为何会在此时启奏开海一事,但是臣斗胆请皇上罢黜彭主事,以儆效尤!”
“彭营区区一个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居然敢斗胆谈论开海一事,国朝海禁可是皇上三番五次重申的,而且这海禁之后,我大明只需专注北边蒙元即可!”
“彭营居然还敢谈论开海,此人德不配位,根本不能在吏部主事,臣建议将其削职为民!”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朱元璋看着这些一个个站出来反对开海的人,他知道,这反对开海的大有人在!
国朝海禁已经二十多年,这么多年下来,自然已经形成了一批靠着海禁而牟利的利益群体。
又私自下海的家族,也有把持着漕运的官员,这些朱元璋都清清楚楚。
只是以前他也没意识到开海的重要性,便也随他们了,只要不坑害百姓,朱元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而如今,他自己也有了开海的想法,这样便和这帮反对海禁的对立了起来。
看着这帮人言之凿凿的在嚷嚷着要罢免彭营,朱元璋也有些烦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詹徽,示意他不要一直装聋作哑了。
詹徽见老皇帝的目光看向了他,也明白朱元璋的意思了。
这老皇帝可是何等聪明之人,岂能不知这彭营是自己挑出来的药引子,便站了出来说道。
“臣觉得,彭营所言也没诸位说的这么大逆不道,微臣不知,为何诸位会如此反应激烈?”
“这开海一事,本来就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国朝海禁,也是因为大明初立,蒙元余孽未消!”
“加之朝廷并不富有,便通过海禁,可以集中全力对付北方蒙元!”
“而如今我朝早已不是洪武初年时的景象了,而这土豆和烟草,大家也都看到了,这都是从海外传来的,这说明海外有我大明所需要的东西!”
“如果不开海,让大明和外界联系,我们岂能知道海外还有什么我大明需要的东西?”
詹徽一说完,国子监祭酒毕农连忙跳了出来,大声说道:“我泱泱大明完全不需要这些海外的东西,纵观前朝,土豆烟草也均没有出现,但是也出现了大唐盛世和大汉盛世,就连前宋,也出现过乾淳之治。”
“如今我大明陛下也是明君,德行更是远超前朝历任君王,我大明迎来盛世本就是指日可待之事,我们只需做好自己,何须追求那些舍本逐末的东西?”
“你知道个屁!”
毕农刚说完,蓝玉就跳了出来,直接骂道:“你们这帮人安什么心难道我还不知道!”
“你们一个个视那土豆为洪水猛兽,当初皇上说将土豆种到你们江南,你们一个个都找各种借口规避,你们如今反对开海,也不就是怕再找出什么新东西出来,影响你们这些人身后的家族利益呗!”
“少在那里说的冠冕堂皇的,以为大家不知道,切!”
“放肆,你这人口出污秽之言!”毕农听到蓝玉这话,脸都涨红了,他大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