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闺蜜三人组从健身房归来后已经很晚了。王佳怡一进屋便看到在沙发上熟睡的浩文妈,呼噜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王佳怡反感又无奈。她走进卧室,看到卧室的墙上居然贴着年画。
王佳怡问正在写字台上认真地画机械设计图纸的孙浩文:“那是什么?”
孙浩文顺着王佳怡的目光看过去,“哦,这是娘买回来的年画。不是快过年了吗,就提前给贴上了。”
“这么干净漂亮的壁纸,贴这个?你们的思维是不是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啊?”
“快过年了,贴年画,喜庆。”
“你看看现在谁家还在屋里贴这个啊?”
“我们村一到这时候,家家都开始贴年画了。”
“您那村子是不是这二三十年就没往前发展啊?是不是快消亡了?”
孙浩文笑笑说:“人口是越来越少了。”
“所以,别老跟我提去你老家看看,一个快消亡的村子,我没兴趣去做最后的见证。”说着,王佳怡把年画撕了下来,扔到地上。
孙浩文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干嘛发这么大火啊?”
王佳怡没好气地说:“我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这么被你们欺负!”
孙浩文一脸不解:“谁欺负你了?谁敢欺负你啊?”
王佳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果说王佳怡是一个即将爆发的□□桶,范筠萱那边,已经开始擦枪走火了。□□是一个雕塑品的消失。范筠萱发现摆在自己电脑桌上的那个雕塑不见了,嘉俊妈告诉她,那个雕塑让自己给扔了。
范筠萱质问:“妈,您干嘛把它给扔了啊?”
嘉俊妈说:“快过年了,我不得收拾收拾屋子啊!你那个雕像,人不人,鬼不鬼的,好看啊?”
范筠萱说:“那是后现代风格的艺术品,您不喜欢,我喜欢啊!那是我去欧洲旅游的时候买回来的,您怎么能给扔了呢?”
嘉俊妈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屋里应该摆点喜庆的东西。你那个雕像,黑不出溜的,也不知道是人是鬼,屁股那么大,脑袋那么小,你看谁家屋里摆那玩意儿!”
范筠萱没好气地对郭嘉俊说:“我发现,咱妈有两大爱好,一个是欣赏你的那些荣誉证书;一个是扔我的东西。上次,把我那个壁画当抹布用了,这回又把我的雕像给扔了。”
嘉俊妈说:“你要是挂个正经的壁画,摆个正经的雕塑,我能扔吗?你那都是什么啊,一个吓人,一个渗人,正经东西不摆,非得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范筠萱辩驳道:“那个壁画是毕加索名画的复制品,他那种抽象的东西,就是那风格,您不能因为您欣赏不来就随意处置吧!您得尊重一下我的感受吧!”
郭嘉俊忙说:“妈,咱们都不是搞艺术的,对那些艺术品看不懂正常,不喜欢也正常。您要是看着不顺眼,就等筠萱不在家的时候,用布给蒙上,您直接就给扔了,这确实不大好。”
嘉俊妈说:“你们别忘了,谁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有权利处置家里的物品!”
范筠萱没想到婆婆会这么强势,不讲道理,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郭嘉俊说:“妈,很多后现代艺术品,咱们看着是怪怪的。但筠萱是搞艺术的,她觉得好就行,咱得理解她。”
嘉俊妈说:“我不理解。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怎么就是艺术了?随便从路边捡两块石头摆在家里都比那东西强。”
郭嘉俊一脸无奈地回到自己的卧室,他替母亲向范筠萱道歉:“筠萱,这事确实是我妈做得不好,看在老公的面子上,就别跟老人家计较了,马上就快过年了,高兴点。”
“高兴?我高兴得起来吗我?妈有一句话倒提醒我了,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个家不能有两个女主人,咱们应该换个地方住。”
“换个地方?去哪儿啊?”
“妈不是说过吗,宁可把钱给银行,也不想让我浪费。她说得对,咱们应该考虑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我妈就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在一块儿住,整天都会发生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要想避免这些麻烦,也只能分开住了。”
嘉俊妈走了进来,说道:“要跟我分开住?好啊。如果你能做一手好饭菜,如果你能把嘉俊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你们搬出去,我没意见!”
范筠萱说:“我做不好饭菜,可以到饭店去吃;我洗不好衣服,可以把衣服交给洗衣店去洗。您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您应该放手让我们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嘉俊妈说:“你们自己的生活?我想都能想得到那是一个什么场景。嘉俊每天上班那么辛苦,回家还要给你做饭。”
范筠萱说:“妈,嘉俊是我老公,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只是我们照顾的方式不一样,我会把他当一个男人来照顾,不会像您这样,把他当吃奶的孩子。”
嘉俊妈说:“筠萱,你这是什么话?”
范筠萱说:“嘉俊身上穿的内衣、内裤都是您给他买的吧?”
嘉俊妈说:“他从小到大的内衣内裤都是我给他买的,他穿什么舒服,我最清楚了。”
范筠萱说:“我能理解您对儿子的爱,但爱是需要有边界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处处需要您照顾的小孩子了。”
范筠萱的话无异于在告诉她,你的儿子现在属于我,你该退出了。儿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不再是那个整天围着自己,处处需要自己照顾的小孩子了,这个道理嘉俊妈懂。虽然在情感上,她很难忍受跟儿子的割舍之痛,但她也必须要面对这样的事实:母亲迟早是要把儿子彻底交付给儿媳的,这是生活的必然规律,因为母亲养大了孩子,就意味着衰老,意味着迟早有一天要彻底放手。但此时,她身体状况良好,现在就让她放手,未免为时过早。可儿媳的意思很明确,希望她现在就退出,她无法接受。自己退出的前提是,范筠萱必须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要能像自己这样,做出香喷喷的可口的饭菜,能把儿子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否则,自己怎能放心把儿子交给她?
嘉俊妈说:“当初,嘉俊奶奶老年痴呆,我整天照顾她,都没嫌弃过她。现在我还没糊涂呢,就招人嫌了……”
郭嘉俊忙说:“妈,您别这么想,筠萱不是这个意思。”
嘉俊妈走出了房间,走回自己的卧室,关上门。郭嘉俊看着母亲的背影,很难受。
范筠萱说:“看出我和妈问题的根源了吗?”
郭嘉俊说:“你们之间有代沟,这很正常。我和她也有代沟,也经常发生分歧,也有闹矛盾的时候。”
范筠萱说:“你们是母子,有深厚的亲情基础,再大的事儿也不是事儿。我和她要不是因为你,那就是路人甲和路人乙的关系,既没有亲情,也没有爱情,更谈不上血缘关系。我和她再小的事儿也是事儿。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冲突,应该尽早分开住。”
郭嘉俊说:“不管怎么说,你们俩人因为我,现在是一家人了。正因为没有亲情关系,才更需要培养感情。朝夕相处比分开住更有利于培养感情。”
范筠萱说:“培养感情的前提是,觉得对方有美好的一面。美好的一面怎么来?需要有距离,距离产生美。整天在一个屋檐下,看到的都是缺点,闹得鸡飞狗跳的,怎么培养感情?即便有感情,也都得耗没了。”
郭嘉俊说:“要是搬出去了,我妈一个人,孤苦伶仃住在这么大房子里,她心情能好吗?有咱跟她在一块儿,还热闹点。”
范筠萱说:“是啊,你肯定不舍得搬,每天有老妈好吃好喝侍候着,你就跟生活在蜜罐里似的。可是我呢,你考虑过我吗?我就像生活在烤箱里。她看我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我每天都被烤得很难受。分开住,就没这么多摩擦了。你呢,可以经常回来看她,天天到这吃晚饭我都没意见。我呢,过年过节的时候来看看,平时就不过来了。见面次数少了,反而能念对方的好。”
“我就纳了闷了,你长了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怎么就摆不平一个老太太?”
“咱家这个老太太,需要的不是有智慧的媳妇,她需要的是贤惠的媳妇。在她眼里,我不但不贤惠,还好吃懒做。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跟我水火不容了。趁着还没到彻底闹翻的地步,赶紧分开住。”
“跟婆婆搞得水火不容,那是蠢媳妇,你就别在我面前侮辱你的智商了。”
“你别跟我打岔,我就问你,你到底同不同意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