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怡说:“有修养的人戴的是瑞士名表,家里摆的是古董,是名画,你说修养和挣钱是不是一回事?”
孙浩文说:“那不叫修养,那叫显摆。”
王佳怡说:“有本事你也显摆啊!”
孙浩文说:“我是没本事,我也不显摆,我就想踏踏实实过好小日子。什么名表、古董、名画,给谁看呢?表不就是用来看时间的吗?什么表不能看啊,干嘛非要名表?”
王佳怡说:“你这就叫穷人思维。”
孙浩文说:“我本来就是从穷山沟里走出来的,能在北京有份稳定的好工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王佳怡说:“现在谁不在想办法多挣钱啊?你还生活在小农意识里,不觉得可耻吗?”
孙浩文说:“我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我能在北京扎根,没靠过任何人,现在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努力得来的,有什么可耻的?”
王佳怡说:“你不靠任何人?这房子,是谁付的首付?”
这话又一次戳伤了孙浩文的自尊心,他一脸屈辱,愤然地看着王佳怡。
王佳怡也在盯着他,蔑视的神情中也夹杂着些许怜悯,孙浩文毕竟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她怎么能忍心这么伤害他?但为了让孙浩文能成为一个真正成功的男人,她脸上的怜悯成分渐渐退却了,只剩下蔑视。
男人最痛恨什么?最痛恨女人对他们的鄙视。女人的鄙视,是对男人尊严的践踏;女人的鄙视,是对男人能力的否定。但此时的孙浩文,明知自己受到了鄙视,明知自己的尊严被践踏,明知自己的能力被否定,却无力还击,只能默默忍受。
王佳怡说:“咱们裸婚,借款买房,这都没什么。但咱们不能安于现状啊,为了孩子的未来,咱们必须得想办法多挣钱,换大房子。”
话题又扯回到孩子、票子和房子,麻醉没用,必须面对现实——残酷的现实。
孙浩文说:“我会卖力工作,多挣钱,尽可能给孩子提供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但是,我不能辞去现在的工作。外企,挣的多,但不稳定。我更不可能辞职去开公司,我的性格不适合做生意,而且现在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万一做砸了,咱们的日子,不更难了吗?”
在厨房洗碗的浩文妈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交谈,把碗洗完后,她走了过来。
浩文妈说:“是啊,佳怡,俺的儿俺了解,没把握的事,他不会去做。开公司,开不好,倒闭了,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王佳怡说:“不要孩子,怎么都好说。想要孩子,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根本不行。别人的孩子上好学校,咱们就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不上好学校吗?别人家的孩子吃好的,玩好的,咱们就能忍心让他在一边看着吗?将来,人家的孩子出国留学,咱们拿不出学费,就眼睁睁看着他错失机会吗?没有能力为孩子的成长、成才提供良好的物质条件和教育环境,就没有资格做父母。”
任丽和黄贺奇在外面玩到很晚才有说有笑地一起回家,进屋后,发现气氛不对,贺奇爸和贺奇妈坐在客厅里,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任丽和黄贺奇心有灵犀,不想发生冲突,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卧室里走。
贺奇妈厉声道:“站住!”
二人急忙站住,皮笑肉不笑地转过脸看着贺奇妈。
黄贺奇说:“妈,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任丽说:“是啊,电视也没开。”
贺奇妈说:“我今天啊,要跟你们谈谈健康的问题。”
黄贺奇说:“健康?我和丽丽都很健康,刚跳舞回来,跳了两个多小时。要是不健康,能行吗?”
贺奇妈退休前是机关干部,很擅长在大会小会上发言,此时,她把在部门开会的劲头拿了出来,说:“健康的意义可不仅仅是个人身体健康那么简单,健康还包含着家庭的健康和社会的健康,尤其是家庭健康。家庭健康了,家庭成员才能安心做事。所以,家庭健康也是社会健康的基础。家庭是什么?是社会的细胞,只有每个细胞都健康了,社会这个大的有机体才会健康。所以,在健康问题上,家庭健康起着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
任丽问:“妈,您到底要说什么?咱们家不挺好吗?怎么不健康了?”
贺奇爸说:“你妈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孩子,家庭就不稳固,就不健康。因为外面的诱惑太多,年轻人容易迷失方向。”
黄贺奇说:“天都这么晚了,政治课,咱改天上行吗?”
贺奇妈说:“不行!你们要不好好领悟,今儿晚就甭想睡!”
黄贺奇说:“我跳了两个多小时的舞,都累了……”
贺奇妈说:“有工夫出去跳舞,就没工夫养孩子?像你们这样不养孩子的,那就是潜藏在社会中的不稳定份子。作为一名国家干部,我有责任铲除你们这种对个人、对家庭、对社会不负责任的有害思想!”
黄贺奇说:“妈,我怎么就成了社会不稳定份子了?您儿子虽然有点不听话,但违法乱纪的事可从来没干过!”
贺奇妈站起来,用手指着他们,有些激动地说:“就你们这些所谓的丁克,不懂得什么叫父爱,不懂得什么叫母性,从个人角度来说,会带来人情的冷漠;从社会角度来说,会加剧社会的老龄化,导致人口结构失调。你说你们,没给社会做多大贡献也就算了,还拖社会发展的后腿,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混账儿子!”
黄贺奇说:“既然是混账儿子,您干嘛要养?当初您要是丁克了,现在何苦这么劳神费力的?”
贺奇妈说:“从小,我没教育好你,是我的失败。所以,我得吸取教训,把孙子好好教导成人。”
她知道,这个问题的关键不在儿子,在儿媳。她转脸对任丽说:“任丽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玩心重,总觉得有了孩子,就会被拴住。但人总归有年纪大的时候,不能玩一辈子吧!”
任丽说:“妈,您说得对。其实,我们不光知道玩,我们也是有自己的人生追求的”。
贺奇妈说:“有追求好,有追求是应该的,年轻人就应该有人生追求,不然不白活了吗?”
任丽点头。
贺奇妈说:“但你们现在需要追求的不是其他事情,而是要孩子。任丽啊,妈跟你说,一个女人,一旦怀上了,那她可就不一样了,心态啊,对未来生活的想法啊,全都会变的。”
黄贺奇说:“我们不想变。”
贺奇妈瞪了一眼黄贺奇:“你一边呆着去!”
黄贺奇咧咧嘴,不敢说话了。
贺奇妈说:“任丽啊,妈跟你说,一个女人怀了孕,那就会变得无比幸福,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任丽说:“我现在就想去睡觉。”
贺奇妈说:“现在不行,必须听我把话说完!”
黄贺奇催促道:“妈,您还要说什么?我们又困又累,想睡觉。”
贺奇妈说:“说来说去,其实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们老黄家的血脉不能断。有了孩子,我就没必要再啰嗦了。”
贺奇爸说:“这还不仅仅是个传宗接代的问题,这也是为了你们将来能够享受到天伦之乐。”
任丽说:“没有孩子,我和贺奇才能轻松自由地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才是天伦之乐。”
黄贺奇附和:“是啊,我们的快乐不需要孩子来给。有天伦之乐,就有天伦之苦,有了孩子,麻烦比乐趣还多,多闹心啊!”
任丽说:“不闹心的生活才是幸福的生活,一旦有了孩子,各种麻烦、负担、闹心事都来了,我们烦,你们不也烦吗?”
贺奇妈说:“我现在看着你们俩才烦呢!要是有了小孙子,我就只顾着高兴了。”
黄贺奇说:“把我养这么大,您就够受累的了,养了儿子又要带孙子,您怎么这么大的瘾啊?”
任丽说:“您不怕累,我们还怕把您累着呢!”
黄贺奇说:“为了不让您继续受累,我们坚决不要孩子。”
贺奇妈说:“自私就承认自私,别拿我累不累的当幌子!”
黄贺奇说:“我们这叫孝顺,不叫自私。看着您带孩子吃苦受累,我们不落忍啊!”
贺奇爸说:“带孩子是要受些苦,但那种苦啊累啊,也就几年光景,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黄贺奇说:“几年时间还短啊?为了个孩子,身心憔悴的,真是犯不上。”
贺奇爸说:“为了将来享受儿女承欢膝下的幸福,吃点苦怎么了?”
黄贺奇说:“我们宁愿放弃儿女承欢膝下的福,也不想受这种苦。”
贺奇妈突然大吼:“我给你们带行了吧!不用你们带,我来带行了吧!”
看着贺奇妈气急败坏的样子,黄贺奇和任丽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