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王跃升拉门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王佳怡以为他会顺着楼梯下楼,没想到,他居然没走。她气恼地质问道:“王跃升,你怎么还在这儿?”
王跃升说:“佳怡,无论你怎么对我,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要以朋友的身份谈一谈我的看法。”
王佳怡轻蔑地说:“你的看法?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生活品头论足?”
佳怡妈制止了她,说:“佳怡,妈想听,让他说。”
王跃升说:“双方感情要想牢固,除了要有感情基础外,还要能够满足对方的其他需求,而且,最好两个人能沿着同一条路走,或者说要有共同的奋斗目标。佳怡和孙浩文所做的工作风马牛不相及,很难有共同话题,不但行进的方向不一致,而且无论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那个孙浩文都无法满足佳怡的需求。这些因素堆积到一起,他们分开是必然的。”说完,王跃升转身奔向电梯间,进入电梯下楼了。
王佳怡看着他的背影,虽然愤恨,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是有道理的。
王跃升乘电梯到了一楼,穿过大厅,在即将走出医院大门时,不想,孙浩文从对面走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怔在那里。
王跃升问:“你不是回家休息了吗?”
孙浩文将手里的兜子举了举,说:“我娘说她们早晨没吃早餐就过来了,让我给她们送饭。听说,你是佳怡的同学?”
王跃升点点头,“没错,是同学。”
“在佳怡刚生产完,你就来医院探望。现在,我岳父病了,你又忙前忙后的,恐怕,不只是同学关系那么简单吧!”
“我说我跟她就是纯粹的同学关系,你信吗?”
孙浩文摇头,“不信。”
“那你想要我说什么呢?是想要一个她不再爱你的证明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现在,我们俩的身份是一样的,对于他们来说,没有远近之分,都是在义务帮忙。”
孙浩文一怔,说:“这么说,你知道我和佳怡离婚了?”
王跃升得意地说:“佳怡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说是普通同学关系,你又不信,让我说什么呢?”
“你以后离她远点,虽然离婚了,但她迟早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
王跃升轻蔑地一笑,说:“不,她不会的。对她来说,你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了,所以,你没必要再费心了。哦,对了,你现在住的房子,之前是我的。”
孙浩文一脸惊愕,“你说什么?房子之前是你的?”
王跃升点点头,“那房子的锁挺好的,也挺贵的,把它换了挺可惜的。”说着,王跃升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从钥匙扣里面拿下一把钥匙,说,“把房子卖给你们之后,房门的钥匙我还一直留着,现在交给你。”说着,他把那个钥匙放入孙浩文的上衣兜。孙浩文从兜里把钥匙拿出来看了看,为了证实王跃升话语的真实性,他把自己身上的钥匙也拿了出来,仔细对比着看了看,果然一模一样,他一脸的震惊。
王跃升得意地说:“我保证,我手头肯定没有备用钥匙,所以,你可以不用换锁。当然,屋内的东西也不用换,那都是我精心设计的。灯是法国进口的,很漂亮,沙发是意大利进口的,坐上去很舒适。客厅是薰衣草风格的,卧室是樱花风格,厨房是向日葵田园风,卫生间被我设计成了银杏林风格。一切设计都很精心,你住在那里,一定要保持好,弄脏了就可惜了。”
孙浩文有些发蒙,他不敢相信王跃升说的话,难道自己是在做梦?这怎么可能?他回想起了第一次进入那个房子时的情形,他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说:“装修的是挺时尚的,家居摆设也挺有品味的。要是墙涂成白色的不就更亮堂了吗!”王佳怡反驳说:“白色多没品位啊!你先好好看看这客厅,用心去体味一下,什么感觉?”孙浩文说:“什么感觉?不就是个客厅吗,能有什么感觉?”王佳怡说:“你不觉得,此时此刻,你已经站在了开满薰衣草的田野里了吗?”孙浩文觉得好笑:“薰衣草?田野?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王佳怡兴奋地奔向卧室,“看,卧室,什么感觉?”孙浩文跟了进去,说:“把卧室弄成了粉色,像个公主房,房主不会是个未成年少女吧!”王佳怡说:“是不是仿佛进入到了一个樱花盛开的树林里?”孙浩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樱花盛开的树林?我觉得这就是个小女孩的卧室。”王佳怡拉着孙浩文奔向厨房,孙浩文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她进入厨房。王佳怡问:“什么感觉?”孙浩文说:“没啥感觉。人家厨房都是白色的,这怎么弄成黄色的了?”王佳怡又问:“像不像一片向日葵盛开的田野?”孙浩文觉得好笑:“又是田野?你这么喜欢田野,干脆弄个帐篷到田野里去住得了!”王佳怡说:“卫生间也很棒。”孙浩文问:“卫生间又是什么田野?”王佳怡推开卫生间的门,“请看!”孙浩文走了进去,看了看,说:“倒是挺干净的,洗面池和便池倒是挺讲究的。”王佳怡说:“像不像秋日里的银杏林?”孙浩文苦笑一声说:“银杏林?这里是银杏林,卧室是樱花林,客厅是薰衣草田野,厨房是向日葵田野,你是不是很久没去采风了,特想回归大自然啊?”……孙浩文万没想到,这一切居然都是假象,王佳怡居然能演得那么逼真,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演员在王佳怡的演技面前恐怕都会自愧不如。孙浩文越想越气,他大步流星向里面走去,进入病房,见到王佳怡,把装满饭菜的保温杯往桌子上一墩,不由分说把她拉了出来,大声质问道:“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从那个王跃升手里买的,却要找个中介来伪装一番,你到底什么意思?!”
看着孙浩文被气得铁青的脸,王佳怡觉得自己有口难辩,她淡淡地问道:“王跃升都跟你说什么了?”
孙浩文拿出钥匙,说:“这是他给我的钥匙,他手里怎么会有咱家的房门钥匙?”说着,他气愤地把钥匙狠狠摔在地上,“当”的一声,钥匙从地上弹起,飞出老远,孙浩文对王佳怡残存的感情此时此刻也如那把钥匙般飞离了好远。他继续气愤地问道:“你要瞒我多久?那个房子,你还让我怎么住下去?!”
“浩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刚知道那个房子之前是他的。”
“把我当三岁小孩吗?”
王佳怡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说道:“浩文,等爸病好了,咱们再去处理这些问题,好吗?”
孙浩文一脸的悲痛,被侮辱,被欺骗的感觉让他气愤至极。
不远处,佳怡妈在看着他们……
面对新生命在自己肚子里不断发育膨胀的状况,任丽总觉得莫名的紧张,时不时地就会显出慌乱。作为过来人的婆婆很能理解她面对新生命时的不适应,一个活泼俏丽的小媳妇现在变成了一个身材臃肿的孕妇,不久之后还要转变为一个妈妈的角色,面对这样巨大的改变,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贺奇妈当年也是经历过这种变化的,所以,她对儿媳充满了理解,主动为她切水果,剥瓜子,甚至连任丽的内衣和袜子她也会主动帮着洗了,凡事尽量让着她,让她放松心情。
以前刁蛮得如同老巫婆的婆婆居然会变得这么慈祥和善,这让任丽有些不适应。
公公倒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他知道东北人喜欢喝酸菜汤,今天特意给她炖了一锅乌鸡酸菜汤,乐呵呵地告诉任丽,酸菜是从网上订购的正宗东北大酸菜。任丽看着眼前这盆乌鸡酸菜汤,白白的酸菜,黑乎乎的乌鸡躺在上面睡觉,这让任丽有点毛骨悚然。她咧咧嘴,说道:“我们东北那疙瘩,要么猪肉粉条炖酸菜,要么乌鸡炖蘑菇,没听说乌鸡炖酸菜的。”
婆婆说:“你不是喜欢创新吗?你不是喜欢另类吗?咱们今儿就创新一把,另类一把。开胃又大补,你得多吃点。”说着,婆婆给任丽盛了一碗酸菜,还把鸡大腿撕下来放到任丽的碗里,然后又说:“赶紧吃,吃完咱们去母婴用品店,把该买的都买回来。”
虽然眼前这个黑乎乎的乌鸡腿让任丽没什么胃口,但盛情难却,她咬了一口鸡腿,难以下咽。作为一个东北人,她口味偏咸,鸡腿实在是让她觉得太淡了。她想沾点酱油吃,但婆婆制止了她,理由是:怀孕呢,本来血压就偏高,吃太咸的东西,血压就更高了。好吧,为了符合婆婆的健康标准,任丽只得勉强把淡淡的鸡腿给吃了,把几乎没放盐的酸菜汤给喝了,味同嚼蜡。除了乌鸡酸菜汤,桌上的荤菜还有醋溜排骨、醋溜里脊;素菜有醋溜白菜、醋溜苦瓜、清炒酸豆角;凉菜有老醋花生、酸黄瓜条,还有一个荤素搭配的肉丝炒土豆丝,肉丝虽然放了不少,但醋味更浓,等同于醋溜土豆丝。对于这种“满酸全席”宴,任丽已经习惯了,最近几天,她天天都跟酸味打交道,如果没有酸菜乌鸡汤,估计就要做酸菜鱼了。任丽觉得自己最近是掉醋缸里了,即便是喝饮料,家里也只有酸梅汤。没想到,公公、婆婆这两个退了休的国家干部也会这么认同“酸儿辣女”这种不着调的说法,任丽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