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空无一人。
语文老师对面就是重华他们班主任的座位。
周诗宁站了站，朝门口看了眼。犹豫几秒，她咬了下嘴唇，绕过长桌走到对面。
在桌上翻找一会儿，找到了联系薄，重华的资料里有一串电话号码。
她听人说过，重华家里人都不怎么管他。以前他打架老师还会打电话联系他家长，但是每次打过去都是他本人接的，才知道他根本留的就是自己的号码。
周诗宁拿起笔，迅速把重华的电话号码抄在手掌心，在办公室进来人之前，快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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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在篮球场边给云宝讲了几道题目，她又借机说要请客吃饭。
她提了不止一次，几次三番，重华这回终于松了口。不过应得很模棱，还是没有给准话，只说看有没空。
云宝一听差点蹦起来，抱着试卷和书，盯着他眼神都在发光。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重华头发半干，靠在桌边拿起手机。
没有电话。
随意瞥了几眼，轻扔回原位。
“嗡——”地几声，手机忽然震起来。
目光落在来电显示上，接听动作却顿了顿。
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重华看了两秒，接通，那头传来一道略显拘谨小心的女声。
“是……重华吗？”
“你谁。”
“我，我是周诗宁。”那边很紧张，“今天，今天老师讲的知识点，我有些没听懂，有几个题目不会做，能不能请教你一下……”
重华眉眼浮现一贯的疏淡，想也没想道：“太晚了，我没空。”
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桌上。
才走两步，手机又响。
重华不耐烦，见来电是黄毛，拧眉还是接了。
“干嘛？”
黄毛找他有事，但说话废话太多，嘚啵了好一通时间，重华途中没说一个字。
“你有没在听我说话？”黄毛说完，问了句。
“知道了。”
“那你……”
“以后别把我的号码给别人。”重华忽地打断他，挂断前留下最后一句，“很烦。”
……
黄毛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界面，一脸无言。
“这他妈，谁又惹他了？”
盯着亮光慢慢暗下去的屏幕，想到重华最后说的那句话，一个激灵。该不会是因为把他的号码给了云宝，云宝骚扰他骚扰得太过，惹他烦了？
黄毛纠结半晌，没办法，发条消息给云宝：
【妹妹，你别打电话给重华了。】
半分钟左右，云宝很快回过来：
【为什么？】
十几秒钟时间又是一条：
【我刚忙完准备打电话给他。他跟你说什么了？】
黄毛坐在床边长长叹了口气，小姑娘家家，果然还是太嫩了啊。
【就你电话打太多他烦了呗，刚喊我以后不许把他号码给别人，语气那叫一个冲，我他妈都吓死了。】
他摇着头，发完一条，马上又飞快编辑文字：
【妹妹你行个好，他不爽了我肯定没好日子过。可怜可怜我，你真别打了啊。】
云宝对着手机一阵懵，折腾一晚上才把卷子处理完，刚准备打电话给重华，黄毛这时忽然来短信说这些……？
把黄毛的信息内容反复看了好几遍，没再回过去。
她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怔。
重华烦她？她这段时间晚上打电话给他让他觉得烦，不高兴，有意见了？
他为什么不跟她说。
云宝翻了个身把脸闷在被子里，心里也发闷。
许久，长叹一口气，给黄毛回了一条，简短的三个字：
【知道了。】
他又发来什么，之后的内容云宝没再看。
洗完澡后的沐浴乳味道飘满鼻尖，她趴在被子上一动不动，慢慢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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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课间，巧巧来八班找重华和黄毛。他挨着黄毛的课桌站，闲聊。
“这快周末了，去哪玩啊？”
“你想呗。”黄毛手里转笔。
巧巧看向另一边，“重华，你说呢？”
重华一贯地平淡：“哪里都行。”
巧巧看他翻书百无聊赖的样子，忽然想到什么，笑道：“欸，最近那个谁，云宝这几天好像都没来？”
话音一落，脚被黄毛踢了一下。
巧巧猛地朝他看，张嘴要说话，黄毛无言用口型对他道：“闭嘴！”
他不解，愣了下。
重华起身，没说话从后门出去，大概是去卫生间。
人走了，两个人光明正大议论。
“操，你干嘛踢我？”
黄毛又给他一脚：“你没看他不太爽，还惹他，你他妈活腻了别带上我！”
巧巧摸不着头脑，“这几天没什么事儿啊，他干嘛了又？”
“鬼知道。八|成和云宝有关。”
“哈？”
“前几天我打电话给他，他阴沉沉跟我说让我别把他号码给别人。”黄毛想起来都头疼，“我他妈没给谁啊，就之前云宝来问说了一次。重华都这样讲了，那肯定就是云宝呗。”
巧巧哦了一声，“所以刚才我提到云宝你踹我……不对，就这么屁大点事，至于不爽这么久？”
“你问我我问谁。”
……
重华从卫生间出来，在拐角站了会儿。
手机屏幕很干净，没有一条消息，一个未接电话。
他看了有一会儿，点进短信界面，编辑了一条文字消息：
【我的外套。】
“正在发送”的标志前有个小圆圈在转，绕啊绕，十几秒的时间，最后变成一个红红的小感叹号。
发送失败。
重华皱眉，拇指摁在屏幕上，移到拨号位置，摁下。
“拨号中”三个字上是一个“7”，没多久就自行结束，跳转回到主界面。
他看了两眼，收起手机。
回到班上，黄毛和巧巧还在聊。
巧巧见重华那样，看不过去，实在忍不住大着胆子劝：“不就接几个电话么，有什么。”
黄毛在课桌下疯狂伸脚踹他。
“你他妈别踹了！”巧巧踢回去，对重华直说：“黄毛不就是把你号码给云宝了吗，不高兴归不高兴，气一会儿得了，这都几天了？云宝打电话给你能怎么，你应付两句实在不行就不接挂掉，她又不能一直打一直打。再说了，黄毛已经跟云宝交代过了，让她别再打电话烦你，她肯定不会吵你了再，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巧巧一个劲说着，重华突然抬眸。
“……我说错了？”巧巧见他眼神不对，下意识往后缩。
重华没理他，看向黄毛，“你跟云宝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就……”
黄毛一脸小心，“你不是说我给别人你的号码很烦么，我就让云宝别烦你，她之前来找我要你的号码，我就给了她……”
重华半晌没说话，最后烦躁皱了皱眉，伸手：“手机。”
“嗯？”黄毛愣了下。反应过来，马上掏给他。
“你打谁电话？我这……”
话没说完，他电话就通了：“我重华。”
语气有点干巴巴。
黄毛和巧巧互相看了眼。
巧巧无声做口型：“谁啊？”
黄毛瞪眼，用口型怼回去：“我哪知道！”
他俩不明所以，双双噤声瞧着重华。
重华的第二句话也很简略：“我的外套。”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他道：“下午拿来还我。”
这么一句以后没再多说，“啪”地就把电话挂了，手机扔还给黄毛。
重华又出去了。走之前一个眼神，让黄毛又紧张又摸不着头脑。
“他干嘛那样看我……”
巧巧看了黄毛一眼，一本正经地猜测：“可能，你今天比较讨人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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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宝原本打算在学校附近解决午饭，临时改变主意，火急火燎回了趟家，小芯几个拦都拦不住。
下午在教室看到她，桌肚里塞了件衣服。
男款外套。
校霸伸手扯出衣服一个角，被云宝一笔杆敲到手背上：“别碰。”
“谁的啊？”
她没答。
上课铃响，一帮人散了各自回教室。
云宝安安静静上完课，放学时候什么书都没拿，拎着桌肚里的衣服就往外走。
重华在左边的小卖部，平时常去的那家，就他一个人，黄毛和巧巧都没在旁边。
云宝拎了个纸袋，他的外套就装在里面。
东西递给他：“你的外套。”和平时有点不同，没那么活泼，显得略闷，声音也低了几分，“之前一直忘记了，已经洗干净，你看看。”
重华接过，随意扫了一眼。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她说着就要提步。
“你落枕了？”他淡淡问。
云宝一个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很快又移开，“没啊。”
重华瞥她。
“你拉黑了我的号码？”
云宝看他，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意思是以后免得打扰对吧。”
“我……”
他似是笑了下，但眼里没有笑意，拎着东西就走。
“不是——”
云宝着急，拽住他的衣袖。
没敢用太大力，马上又收回手。
“我只是怕我不拉黑你，我会给你打电话。”
她很沮丧。
“我忍不住……”
重华转回身，睇着她的表情。
看了半晌。他伸手，略不爽：“手机。”
云宝微愣。从口袋拿出来给他，他没接，“解锁。”
她依言解开，然后他拿过去，点进联系人，在设置里找到黑名单，把自己的号码放出来。
云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有点烧。
那串号码之上，她给重华打的备注是——
“我的小甜心儿”。
“……”
“……”
相对无言。
不知道重华看到这几个字是什么感觉。他没表情，云宝也就撑着，极力忽略，假装没有这回事。
怪只怪校霸那二逼，她在考虑留什么备注比较好的时候，他一个劲在旁边说学妹，一口一个“宝贝”长“宝贝”短。她莫名生出了股较劲的意思，于是一个头脑发热，她就备注了甜心。
重华把手机还给她。
“问题目十二点之前打。”
云宝叫住他：“你不是嫌我打电话烦你……”
他打断：“说的不是你。烦不烦我自己会讲。”
然后就头也不回走出去。
云宝还拿着手机怔然。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喽——？”
冲着他的背影发问，没得到回答。
云宝看着他走远，眼角眉梢，缓慢翘起，就那么一点一点全都快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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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放学后这么一段时间，云宝的心情多云转晴，那脸上止不住的笑，日头晴朗过度得有些晒人。
校霸瞧准时机，过来问之前被打回去的问题：“云姐，这周末去哪玩啊？”
“不玩。”
“……为什么？”
“周末我请黄毛吃饭，你们有别的活动都给我往后推。”
“吃饭……”校霸琢磨，“那咱们周六晚上请他吃就行了，周日去玩，不妨碍啊！”
云宝抿唇，一个标准的礼貌笑。
“——周日我要和重华吃饭。”
“哈？！”校霸吓得瞪大眼，还好没在喝水，不然铁定呛到，“重华？你约到重华了？”
云宝就一个劲光笑不语。
校霸缓了缓受惊的小心脏，“那……”他无奈道，“成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周六我们陪你和黄毛吃饭，周日再陪你跟重华吃。”
“不了。”
“嗯？”
“周末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云宝勾唇，“我跟重华吃，就我们俩。”
“……”
校霸算是看透了。
晚自习开始，校霸回他们班上。走道另一边的小芯低头打游戏，云宝翻书做题，姿态悠闲。
题目写完，她寻摸事情解闷，手机各个网页刷了一遍，都没什么劲。
后排两个男生在说话。
“贴吧看了没？高一的在选级花，那帖子笑死我了！”
“哪啊？什么级花？”
“就我们学校贴吧，你点开看——”
云宝回头：“你们在聊什么？”
“啊。我们聊学校贴吧的事。”男生说，“就下面，他们高一的有人开贴搞级花评选，好多人凑热闹。”
云宝听他们说了一堆，转回头打开贴吧，搜索学校名字，找到了那个选级花的贴。
剩下的一节自习就靠这个打发了。
云宝笑点不高，看个贴吧把自己乐得不行。
主要还是心情好。
闲着没事用手机号注册了个账号，起名字的时候顿了顿。
叫什么好？
思考十几秒，她忽地勾唇，打下几个字。
——我的小甜心儿。